莫斯科城地下滑道尽头。?
冰冷的空气,
混杂着河水的湿气扑面而来。
这里已是城外,一条不知名的小河在黯淡的光线下潺潺流动,水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巨大的水泥滑道出口像怪兽张开的巨口,突兀地悬挂在河岸上方。
“哗啦!”水花四溅,
一个壮硕的身影如同炮弹般,
从滑道激射而出,重重砸进不算深的河水里,溅起老高的水柱。
几秒钟后,?鲍里斯?那颗顶着湿漉漉棕发的脑袋猛地从水面钻出。
他呛咳了几声,
随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河水中爬上岸边湿滑的泥地。
他毫不在意地拧着自己吸饱了水的厚重外套和裤子,水珠哗啦啦地滴落。
他用力扭了扭粗壮的腰和脖子,关节发出一阵噼啪的轻响,豪迈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畅快笑声在河岸边响起:
“哦吼!真他娘的带劲!?(?ˉ???ˉ???)?”
这刺激的地下速降
似乎点燃了他的肾上腺素。
然而,当他习惯性地瞥向四周,寻找同伴的身影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茫然地四下张望——
左边是稀疏的灌木丛,右边是蜿蜒流淌的小河,前方是开阔的荒芜河滩……
空无一人。?
“嗯?”鲍里斯浓密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困惑地嘟囔着,“?小林同志?呢?”他确信自己应该是紧跟着林七夜滑下来的呀。
甚至滑的过程中,他还看到他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攫住了他。
鲍里斯霍然转身,
目光死死盯向身后那个黑洞洞、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线的巨大滑道入口。他下意识地双手摸向自己湿漉漉的头顶,像是要确认什么,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我操!他不会掉进支洞了吧?!”
他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肌肉因为震惊而有些扭曲,“?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他碰上了???∑(o_o;) ”
莫斯科地下滑道。?
这条古老、幽深、曲折的钢合金通道,在过去的战争年代,曾是城市紧急动员和疏散的秘密生命线。
战争结束后,它褪去了硝烟味,摇身一变成了通往莫斯科城地下黑市的隐秘捷径。当然,?那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的黑市已有更“体面”和直接的入口,无需再钻这阴暗湿滑的隧道。
滑道也因此被废弃,
失去了往日的喧嚣。
然而,“废弃”不等于“无效”。
这条如同城市静脉般四通八达的滑道网络,依然能悄无声息地将人送至莫斯科城各处隐蔽的角落。
它最大的优势在于能完美避开遍布地上地下的机器人AI监控系统——复杂的岔路和重叠的信号干扰足以让任何追踪的AI陷入逻辑迷宫,绕得晕头转向。
滑道的主体路线其实非常清晰,
一路滑下来,
理论上?百分之百?直达这条城外小河。
但就像任何庞大而年久失修的工程一样,它存在着极其微小的意外路径——那些隐藏在黑暗褶皱里的、几乎被遗忘的?支洞?。坠入支洞的概率,渺茫到仅有?百万分之一?。
不幸的是,这些支洞的终点,绝大多数都指向同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莫斯科城地下深处的机器人废墟坟场。?
莫斯科城地下一千米,A号废墟。?
绝对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刺鼻的金属锈蚀味、机油挥发后的怪异甜腥以及绝缘材料老化分解的焦糊气息。
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应急指示灯,如同鬼火般在极远处明灭不定,勉强勾勒出这个庞大空间的恐怖轮廓。
目光所及,是堆积如山的?残骸?。
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不绝、望不到边际的?金属尸骸山脉?!
它们层层叠叠,扭曲纠缠,形成了一种超现实主义的末日景观。
破碎的城防机械士兵断裂的炮管指向虚空;
曾经提供娱乐服务的仿生机器人只剩下半张诡异的笑脸;
被淘汰的家务机器人肢体七零八落;
教学机器人的电子眼空洞地凝视着黑暗……
它们数量之多,种类之繁杂,构成了一个由齿轮、电路板、合金骨骼和断裂线缆组成的、冰冷而绝望的金属丛林。
这些机器人的终结原因各异
有的是漫长的服役后自然损坏,寿终正寝;有的是技术淘汰,彻底丧失了维修价值;更有一些,则是在尤里政府某些激进而危险的实验中不幸“崩溃”,
成为了实验失败的牺牲品。
最终,它们共同的归宿,
便是被遗忘在这座位于城市心脏下方千米之深的巨大坟墓里。
这里是真正的?无人区?。
连最底层负责清扫的机器仆役也不会涉足,即使是掌控全局的中央高智能AI,
也早已将这片区域的数据标记为“归档——废弃——永久隔离”。
而此刻,就在这片金属坟场的某个偏僻角落,一座由破碎机械臂和显示器外壳堆叠而成的小丘脚下……
林七夜?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之上。但先前腹部的刀伤已经愈合,体内曾肆虐的致命毒素也已被他强大的自愈力彻底清除代谢干净。
然而,他依旧没有苏醒。双眼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
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身下沾染油污的金属碎片。
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紧抿的唇间也不时溢出压抑而模糊的低语,仿佛正深陷于某个无法挣脱的梦魇。
梦魇之中。?
意识的最深处,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代表着羁绊与守护的?寒夜小队队徽?。
徽章在虚幻的空间中缓缓旋转,散发着微弱却温暖的光芒。
突然间,队徽中央环绕的属于各个队员的标志中,那颗?纯白无瑕的球体?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精神世界里炸响!
那颗纯净的白色光球
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爆碎?!
无数闪耀着刺目光芒的碎片如同被无形的风暴席卷,瞬间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后以一种令人心碎的姿态,?飞速地离他远去?,最终彻底消逝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尽头……
当最后一片白光碎片也彻底融入虚无,无影无踪的那一刻——
废墟之上的林七夜,?猛地睁开了眼睛!?
“呼——呼——”
他如同溺水获救般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巨大的惊恐让他几乎是弹坐了起来,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
“该死!又做?预知梦?了!”
林七夜用力甩了甩头,
试图驱散脑海中那爆炸残留的幻光和令人心悸的破碎声响。
梦境中那毁灭性的景象清晰得可怕,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记忆里。
“这次是什么?白色的球体……爆炸……”他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按在自己刚刚愈合的腹部,大脑飞速运转,
试图解析这象征背后的真实含义。
蓦然间,
一个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开思维的迷雾!
“白色球体……爆炸……”
林七夜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直冲头顶,让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猛地抬头,失声惊呼,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尖锐和惊恐:
“那不就是?沈青竹?的禁墟——?气闽??!”
“?难不成青竹会死?!?∑(;°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