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的喧嚣彻底散去,冷宅巨大的厅堂重归宁静。餐盘早已撤下,灯光也调暗了几分,只留下空旷的回响。
就在这时,狼狈不堪的陈牧野才从宅外的某个角落挣扎着爬回来。
他浑身沾满尘土,气息略显紊乱,显然经历了一番折腾。
视线甫一聚焦,
便牢牢锁定在厅内那个西装笔挺、顶着监控摄像头的机械身影——赵空城身上。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头顶,陈牧野想也不想,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如同猛虎下山般朝着赵空城猛扑过去!
什么理智,
什么后果,
在这一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瞬间扭打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格外刺耳。拳头砸在钢铁身躯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偶尔夹杂着陈牧野吃痛的闷哼。
赵空城仗着那副刀枪不入的钢铁之躯本就占据优势,更遑论他灵魂层面那实打实的鬼王级底蕴。
陈牧野的禁墟“黑无常”确实对鬼物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但那终究是“黑无常”的力量特质,
与他陈牧野自身的实力修为关系不大。
毕竟他只是克莱因初期,而赵空城的灵魂则是一个鬼王,是实打实的半神。
面对赵空城这样的对手,
该挨的揍,一点也不会少。
而此时,冷宅的三楼,
气氛与一楼的激烈打斗截然相反。
林七夜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脚下的红木楼梯厚重而宽阔,
一级级向上延伸,
仿佛通往某个未知的审判之地。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冷清。
脑中翻涌的轮回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认知。
那些碎片清晰地勾勒出一个事实
冷清,绝非表面上的医药集团总裁那么简单。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幕后布局者,其存在的层次甚至超越了那些可怖的外神。
如今,这个比外神还可怕的存在,
却要求他在在宴席结束后,
到三楼的书房去……
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让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膈应和寒意。
“唉……”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边,林七夜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一级,又一级。
他在楼梯间里磨蹭着,
试图争取更多思考的时间。
“他……应该不会对我怎样吧?”
他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试图寻找一丝安慰,“大家都在呢,冷落也在楼下……他总不至于在自己家里、亲弟弟面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 ?? ?”
他选择了楼梯而非电梯,
原本就是想多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好好理清混乱的思绪。
然而,冷宅的设计虽然宏大奢华,楼梯的距离却终究有限。
似乎只是几个念头闪过,那铺着厚实地毯的三楼走廊入口,已经近在眼前。
这幢无比庞大的建筑,在经历过老城区与新城区同步的重建工程后,规模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地步,足有五层之高。
即便大多数房间都空置着,
空间感依旧磅礴得让人咋舌。
三楼,主要是冷家四人的生活起居区域,健身房、书房、花园阳光房等一系列设施一应俱全,这还只是一层的情况
整栋楼与其说是别墅,
倒不如说是一个微缩的庄园。
双脚真正踏上三楼柔软地毯的瞬间,空间的辽阔感扑面而来。
林七夜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走廊深长,两侧是紧闭的房门,通向未知的空间尽头。
他不禁低声感慨道
“卧槽……好大呀~”
一种面对庞然巨物般的压迫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艳羡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句半是惊叹半是调侃的嘀咕,
“真是……万恶的资本~”
感慨过后,他定了定神。
走廊墙壁上清晰地挂着指示牌,其中一块黄铜标牌上,“书房”二字清晰可见。他沿着指示的方向,慢步走去。
来到厚重的双开实木门前,
林七夜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
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板。
里面没有传来回应,他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书房内空无一人。
但这间书房本身,就足以令人震撼。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私人图书馆,
高度接近天花板的巨大书架沿着两侧墙壁一字排开,足有十二架之多,密密麻麻地填满了空间,散发出浓郁的纸张油墨和陈年木料混合的独特气味。
房间的尽头,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区域。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一整面墙,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夜景。
窗前布置成了一个精致的小型会客区,一张简洁雅致的深色小茶几,搭配着几张线条流畅、看起来就舒适无比的布艺沙发。
林七夜的目光扫过两侧书架上那些排列整齐、书脊烫金的厚重书籍。
书名大多是复杂拗口的专业词汇,夹杂着拉丁文和德文,他虽然看不懂具体内容,但从那些熟悉的生物学、化学符号以及复杂的分子结构图推测,这里绝大部分藏书都与医学、生命科学领域相关。
这倒也符合冷清作为清泉医药集团掌舵人的身份。只是,这浩如烟海的学术着作,配合着书房静谧到近乎凝滞的氛围,更增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气息。
“觉得这里很大,对吧?”
一个温和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林七夜身后响起。
林七夜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
一只手已经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力度,
既不算轻佻,也绝非友好。
紧接着,身后的人已自然地绕过他,
走进了书房。
正是冷清。
他穿着一身质地极佳的深灰色家居服,款式简约却处处透着精良的剪裁。
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平和,完全看不出丝毫上位者的压迫感,反而透着一股学者的温润。
唯一与他这身舒适装扮略显不协调的,是他手中那根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造型简洁优雅的拐杖。
他步履从容,
拐杖底部在地毯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笃、笃”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健。
他的身体看起来并无任何不适,
支撑拐杖的动作更像是一种融入骨子里的习惯,一种刻意维持的、符合某种内在气质的姿态。
他温和地笑着,目光落在林七夜脸上,
似乎刚才那句关于空间大小的询问只是主人随口的一句寒暄:“嗯,好吧,别站着了,到沙发那边坐。”
说着,冷清便拄着那根金属拐杖,不疾不徐地朝着落地窗前的沙发区走去。
他的背影在书房柔和的顶灯光线下,拉出一道笔挺而略显孤高的影子。
林七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冷清从容的轮廓,洒在他微微泛着光泽的发丝上,这本该是温馨的画面,却让林七夜心底那股最深沉的寒意无法抑制地弥漫开来。
他望着冷清走向沙发的背影,无法理解对方这看似平静的邀请背后蕴藏着何种意图,只能在心底无声地、反复地叩问:
“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