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人工智能实验室。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复杂的神经网络模型如同银河般缓缓旋转。林薇坐在主控台前,秀气的眉头微蹙,指尖在键盘上跳跃,调试着模型的参数。屏幕上,代表模型处理复杂战场信息流效率的曲线图,随着她的调整不断波动。
陈胜那句“人工智能也能成为力量”的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精心规划的学术道路上激起了涟漪。她不再满足于纯粹的算法优化,开始尝试将模型与模拟的战场环境、甚至是从公开渠道获取的、极其有限的机甲动力学数据进行耦合。
然而,进展缓慢。
缺乏真实的数据支撑,缺乏对前线需求的深刻理解,模型如同空中楼阁。她看着屏幕上起伏不定的曲线,有些气馁地靠回椅背。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与国防大学那片冰冷的钢铁森林仿佛隔着遥远的星河。
她拿起桌上那支陈胜在饯行宴上收下的钢笔,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金属笔身。那个沉静如渊、肩承龙剑、誓言“拧断猎鹰脖子”的少年身影,清晰地浮现。
他的世界,充满了冰冷的公式、滚烫的意志和死亡的压力。而她的世界,是优雅的学术殿堂、是代码构筑的虚拟宇宙。
“比高考更重要的事…”她喃喃自语。她的人工智能,真的能成为他手中那把“钥匙”的一部分吗?还是终究只是繁华都市里,一个精致的玩具?一股强烈的、想要打破壁垒的冲动,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时间已近凌晨。
巨大的全息工作台上,代表“刑天”骨架的幽蓝模型依旧在缓缓旋转,但之前激烈冲突的数据流已经平息了许多。
五大系统的初步耦合架构在陈胜不眠不休的强行推演下,暂时达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陈胜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底的血丝又深了几分。
他拿起战术手环,将一份标注着“刑天-初步架构耦合报告(绝密)”的文件加密打包,发送给了周工指定的那个加密通讯节点——“长城”。
报告里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冰冷的逻辑链条、关键参数节点和亟待解决的核心问题清单。这是“刑天”从构想迈入实质性铸骨阶段的第一步。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休息。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国防大学沉睡的钢铁轮廓,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天际线处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晕。
这次挑战赛比试数据,是“刑天”最宝贵的掩护,腾龙班的成果只是烟雾。而他,需要在这宝贵的窗口期内,将“刑天”的骨架彻底铸牢,将五大系统的融合推向更深层次。
他摊开手掌,掌心里静静躺着父亲陈建国送的那把保养得锃亮的扳手,冰凉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另一只手,则握着林薇送的那支钢笔。
工具,与知识。
凡人的执着,与星火的意志。
目光投向窗外深邃的夜空,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只盘旋于苍穹的钢铁猎鹰。
“刑天铸骨…刚刚开始。” 陈胜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盘古实验室中响起,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虚妄的决绝:“猎鹰,你的脖子…我预定了。”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战术手环冰冷的表面,仿佛在触摸着那无形的、名为“刑天”的未来之刃。窗外的钢铁森林依旧沉默,唯有他眼中燃烧的星火,在深沉的夜色下,无声地昭示着一场颠覆格局的风暴正在孕育。
最核心的密室内,空气凝重。巨大的全息沙盘前,矗立着大夏科技界的擎天之柱:量子物理泰斗周工(“长城节点”)、航天动力学权威钱老、材料科学巨擘吴院士、神经工程学奠基人冯教授……任何一位的存在都令空气滞涩。
沙盘中央,幽蓝光流勾勒出的机甲轮廓——“刑天”,承载着举国重望。
陈胜站在沙盘侧后方,姿态谦逊。面对这些撑起国家脊梁的泰斗,他敛起了那份源于未来的决绝锋芒,脸上是晚辈应有的恭敬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
他小心操控光流,将“刑天”宏伟的轮廓逐层剖析,谨慎地引导出五个核心光团:星桥(神经接口)、归墟(能源核心)、不周(护盾系统)、干戚(武器系统)、逍遥(机动系统)。
“诸位老师,”陈胜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求教的口吻:“这是我基于…对未来集成化作战平台的一些不成熟的构建设想,以及…结合我们面临的技术瓶颈和潜在战场需求,推演出的部分猜想性目标参数。”
他刻意强调“构想”、“推演”、“猜想”。
屏幕上瀑布般流淌出那些关键目标数据(星桥延迟 < 0.01秒、归墟功率密度目标为深渊之心85%、不周响应时间<0.05秒等)。每一项都如同投入平静深潭的巨石。
泰斗们的呼吸也为之一滞。钱老凝视“归墟”的参数,眉峰紧锁:“35%转化率?小陈,这种约束精度和材料耐力…依据现有的暗物质理论,推演基础何在?现有工艺,怕是连其门槛都难企及。”
吴院士的目光扫过“干戚”的压力值和“逍遥”的复合结构要求,凝重道:“500兆帕峰值压力?需兼顾结构转换效率与粒子束聚焦?材料性能本身存在冲突!你构想的路径…是假设存在某种兼具多重极端性能的材料吗?”
冯教授则紧盯着“星桥”的神经承受阈值与损伤率目标,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孩子,这不仅是接口难题。未经深度改造的人类大脑,存在生物学层面的承受极限。115%的数据,挑战的是生命科学的边界。你模型中的阈值设定,有生物学层面的支持假设吗?”
面对泰斗们直指核心的犀利提问,陈胜微微躬身,态度恳切:
“钱老指教的是。35%转化率确实是大挑战。我的推演…其实是受周工团队关于‘域外微缩空间非对称引力子耦合’的假说论文启发。我在想,也许可以在微观层面尝试模拟这种结构,是否可能绕过部分经典热力学约束?但这只是初步的、非常不成熟的想法,具体的模拟路径和约束条件,亟需各位老师指导验证。”他稍顿,看向吴院士:“吴老,您点中的正是难点所在。我设想的突破点…假设存在一种动态自适应的纤维晶界结构?在特定能量脉冲作用下,材料的微观拓扑能否实现毫秒级自适应切换,瞬时改变应力集中和能量传递路径?当然,这纯属基于构力学变分方程的构想,如何实现这种‘智能拓扑’,还需仰望您和团队的高瞻远瞩。我觉得…(他指向某个已优化的流体模型)…高能流体力学中的湍流漩涡定向控制,或许能为结构力流协同提供些微思路?”
最后,他恭敬地转向冯教授:“冯老师,您点明的是生命与机械融合最根本的难题。关于神经极限…115%并非妄测生物学极限。它源于一种假设的增强路径——通过构建多节点、分布式、具有主动信息分流保护机制的接口网络(类似简化‘星桥’图谱),显着降低单一神经通路的峰值负荷。是否可能以‘面’的压力分散换得‘点’的承受提升?但这需要顶级的脑机信号实时解析与控制算法支撑,这正是您深耕的领域,无比需要您的指导来验证可行性。而5%的损伤率目标,在初步的‘星火’淬炼辅助下,我感到似乎…存在一丝可能,但也需您从神经生理学角度,为我们划定更清晰的安全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