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那如同饿死鬼投胎般的撕扯吞咽声,成了寒潭岸边最动听的乐章。巨大冰须断肢在它覆盖着白金冰焰的利齿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棍,发出“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粘稠的幽蓝“血液”混合着冰晶碎屑四溅。每一次甩头撕扯,都伴随着它喉咙里满足的低沉呼噜,断牙伤口处的白金冰焰肉眼可见地明亮、凝实了几分,爪子上的恐怖勒痕更是以惊人的速度收口、愈合,只留下几道覆盖着冰晶的浅痕。
“慢点…慢点…别噎着…”陈默拄着沉重的“骨头棒子”右臂,看着星霜那副饿狼扑食的傻样,嘶哑着嗓子念叨。他自己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像是有把冰锥在搅动。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岸边散落的战利品——几根相对细小的冰须断肢,还在微微抽搐,散发着诱人(?)的星辰寒力。
不能生啃!陈默看着星霜那满嘴幽蓝粘液和冰碴子,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那点刚恢复一丝的寂灭锋芒。狗爷(星霜)体质特殊能扛住,自己这破败身体要是学它生啃,怕不是当场变成冰雕,然后被魔气从内部炸成烟花。
得弄熟!
可这鬼地方,冰天雪地,连根柴火都没有…等等?
陈默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条覆盖着发光粗糙骨甲、此刻正因过载而隐隐作痛的右臂上。骨甲表面,那些因刚才极限爆发而浮现的、如同燃烧冰焰般的青灰色寂灭纹路,还未完全褪去,正散发着丝丝缕缕冰冷却蕴含着毁灭气息的波动。
一个更大胆(更作死)的念头,如同冰原上燃起的鬼火,在他脑海中跳跃。
他拖着沉重的右臂,踉跄着走到一根相对完整、手臂粗细的冰须断肢旁。这玩意儿入手冰凉滑腻,像抓着一根活着的冰蛇,还在顽强地扭动,末端吸盘口器里残留的冰晶利齿“咔嚓”作响。
“老实点!”陈默低喝,识海中那点蔫巴巴的寂灭锋芒被强行唤醒,一股冰冷的镇压意志顺着左手骨膜狠狠刺入冰须内部!冰须的挣扎瞬间微弱下去,只剩下本能的抽搐。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沉重感,缓缓抬起那根覆盖着发光骨甲、如同巨大骨锥的手臂。意念死死锁定了骨甲表面那些尚未消散的、燃烧冰焰般的青灰色寂灭纹路。
“给老子…热起来!”陈默在心中无声咆哮,意念如同最卑微的乞丐,苦苦哀求着识海中那点高冷的寂灭锋芒。
也许是被他这不要命的劲头“打动”,也许是被冰须里蕴含的星辰本源气息“吸引”,那点青灰色光芒极其微弱、却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嗡!
一股冰冷、凝练、带着毁灭气息的寂灭真意,如同被强行挤出的牙膏,艰难地顺着陈默的意念,注入到右臂骨甲表面的青灰色纹路之中!
嗤——!!!
骨甲表面那些原本如同装饰的冰冷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丝丝缕缕极其微弱、却散发着恐怖高温(相对寒潭而言)的青灰色冰焰,如同活过来的小蛇,在粗糙的骨甲表面瞬间升腾、跳跃起来!
这火焰没有寻常火焰的温暖和光亮,反而散发着一种更深的、冻结灵魂的寒意!但它跳跃的焰心深处,却蕴含着一种能将万物分解、湮灭成虚无的寂灭高温!
成了!陈默心头狂喜!虽然这“火”看着比冰还冷,但绝对能“烧”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根还在抽搐的冰须断肢,凑近了右臂骨甲上升腾跳跃的青灰色冰焰。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声响瞬间炸开!
冰须断肢接触冰焰的部位,坚韧的幽蓝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卷曲、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细密的青灰色飞灰!内部的粘稠“血肉”更是如同被投入强酸,剧烈地沸腾、消融、汽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焦糊、腥臭和奇异星辰芬芳的怪味弥漫开来!
有效!陈默精神一振!虽然这“火”看着邪门,但确实能“烤”!
他强忍着那股怪味带来的恶心感,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右臂骨甲上那微弱跳跃的青灰色冰焰,像拿着一根微型的焊枪,一点一点地“燎”过冰须断肢的表面。
这是个极其耗费心神的精细活儿。那点寂灭冰焰威力霸道却极难控制,稍微意念一松,火焰就猛地一窜,瞬间将一大块冰须烧成飞灰!而稍微控制过紧,火焰又蔫了下去,半天燎不掉一块鳞片。
陈默全神贯注,额头青筋暴起(虽然被血污覆盖着),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玄冰上瞬间冻结。每一次意念的微调,都牵扯着识海深处寂灭锋芒的刺痛和右臂骨骼的剧痛。
终于,在烧废了小半根冰须后,他勉强“烤”熟了一小段。那段冰须通体变成了半透明的幽蓝色,如同凝固的果冻,表面覆盖着一层焦黑的硬壳(烧糊的鳞片),散发着一种混合着焦香和奇异寒气的味道。
“咕咚…”陈默艰难地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这玩意儿…看着比生的时候更可疑了。
但饥饿的魔鬼在疯狂咆哮。
他心一横,用左手覆盖着星辉骨膜的手指(相对灵活一些),小心翼翼地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烤冰须”。
入手冰凉,像一块冻硬的胶质。
陈默闭着眼,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将那玩意儿丢进了嘴里。
嘶——!!!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致的冰寒瞬间在口腔炸开!仿佛含住了一块刚从绝对零度冰柜里取出的液氮冰块!冻得他舌头和牙齿瞬间失去知觉!紧接着,一股狂暴混乱、如同无数根冰冷钢针的星辰本源之力,混合着寂灭冰焰残留的毁灭气息,猛地冲入喉咙,狠狠撞向他的五脏六腑!
“呃啊!”陈默身体猛地一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胸口!他感觉自己的胃瞬间被冻成了冰坨子,肠道里像是塞进了一团高速旋转的冰刀风暴!剧痛混合着极致的冰寒,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识海中那点寂灭锋芒瞬间被这外来的“入侵者”彻底激怒!青灰色的光芒疯狂暴涨!冰冷的秩序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罩向体内肆虐的混乱星辰之力和寂灭冰焰残渣!同时,骨骼深处流淌的星辉骨脉也如同被入侵领地的士兵,本能地爆发出冰冷的星辉之力,试图同化、吸收这股同源却混乱的力量!
体内战场再次爆发!不过这一次,对手换成了刚下肚的“烤冰须”!
蚀骨魔气蜈蚣似乎也被这股外来的、蕴含星辰本源的力量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造反,盘踞在丹田角落里,冰冷的复眼闪烁着贪婪和警惕,似乎在评估这“新邻居”的威胁性。
冰寒!剧痛!混乱!陈默感觉自己像个被丢进冰火两重天搅拌机里的人形麻袋!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裂出血,混合着嘴里那团冰寒刺骨的“食物”,硬是没吐出来!他调动全部意念,死死“攥住”识海中的寂灭锋芒,用尽最后的力量去“引导”那点微弱的寂灭冰焰,让它尽可能地去“焚烧”、“净化”体内那股混乱的星辰之力,同时拼命催动星辉骨脉去吸收、转化!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且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不是被混乱的星辰之力撑爆经脉,就是被寂灭冰焰的残渣烧穿内脏!
时间在剧痛中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陈默感觉自己快要被体内的冰火风暴撕碎时——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清凉感,如同沙漠中渗出的甘泉,极其吝啬地浸润了他那被摧残得如同破布般的胃壁和肠道。是那“烤冰须”被寂灭冰焰反复“煅烧”、又被星辉骨脉强行“过滤”后,残留下来的一丝最精纯的星辰本源和寒髓之气!
这点清凉如同救命稻草,瞬间抚平了最剧烈的痛苦。虽然冰寒和刺痛依旧,但至少…能喘口气了。
陈默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子。他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是塞了一块万年玄冰,但奇异的是,那股强烈的、烧灼灵魂的饥饿感,似乎被这块“冰”暂时压了下去?而且,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冰冷力量,正从那块“玄冰”中缓缓释放,融入他破败的身体,修补着被冰火风暴摧残的经脉,甚至…滋养着他骨骼深处那些布满裂痕的星辉骨脉!
虽然过程惨烈得像被凌迟,但…好像…真补到了?
陈默挣扎着坐起身,看着地上那根被他烤得乌漆嘛黑、只剩半截的冰须,又看了看自己那条因为持续催动寂灭冰焰而光芒更加黯淡、裂痕加深的“骨头棒子”右臂,最后目光落在旁边已经把那根巨大冰须啃得只剩骨架、正意犹未尽舔着爪子、身上白金冰焰燃烧得更加旺盛、断牙处似乎又长了那么一丝丝的星霜。
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和荒谬感)油然而生。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嘶哑的声音对着星霜喊道:“狗爷…星霜!别舔了!汤…汤好了!”
说着,他再次抬起沉重的“骨头棒子”右臂,骨甲表面青灰色冰焰艰难地跳跃着,对准了地上另外几根细小的冰须断肢。
这一次,他的动作熟练了不少,意念也更加集中。青灰色的寂灭冰焰如同最吝啬的焊枪,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冰须的表面。
虽然依旧烧糊了不少,虽然依旧把自己冻得够呛、痛得死去活来,但终究比第一次强。当一小块勉强“烤”成半透明幽蓝果冻状的冰须肉艰难成型时,陈默几乎要喜极而泣(冻出来的)。
他忍着口腔和内脏的冰寒刺痛,将这块来之不易的“食物”塞进嘴里,再次开始了体内那场冰与火、秩序与混乱的惨烈拉锯战…
一人一狗,一个龇牙咧嘴地“烤”着诡异的冰须,一个心满意足地舔着冰须骨架,在这冰冷死寂的寒潭岸边,上演着一场荒诞又艰辛的求生盛宴。
没人注意到,在陈默体内那场冰火风暴肆虐、星辉骨脉拼命吸收那丝精纯星辰本源时,他骨骼深处某些最细微的裂缝边缘,极其微弱的、如同冰晶凝结而成的青灰色焰苗,正悄然滋生、跳跃…仿佛寂灭的锋芒,终于开始真正融入这具饱经摧残的“剑鞘”骨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