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馨儿闻言,微微蹙眉沉思片刻,方缓缓言道:“时下大宋,权柄最重者,无非二人,其一乃是皇上,其二则是太子。皇上对夫君心存忌惮,实则因齐国公麾下那三十万铁骑。只要夫君能安分守己,留在建康城中,让皇上心安,他非但不会加害夫君,或许还会千方百计护夫君周全。”
萧瑾言听罢,点了点头,又道:“没错,接着说。”
庾馨儿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又道:“太子为了能顺利继承皇位,防止兄弟夺嫡,出现萧墙之祸,旨在拉拢齐国公,让他手下的三十万兵马为他站脚助威。所以,太子殿下也不会加害夫君,反而会尽心保护。”
萧瑾言闻言,轻轻颔首,温声道:“继续讲,还有何见解?”
庾馨儿略一沉吟,秀眉微蹙,继而说道:“能对夫君下此毒手的,唯有那心怀储君之位的广陵王,及其麾下的一众党羽。然而,他们之所以对夫君不利,并非因私人恩怨,实则是将夫君视作权力博弈中的一枚棋子。既然他们如此戕害夫君,视如草芥,咱们便要让他们为这轻率之举付出代价,让他们深刻领会,夫君绝非任人欺凌的软弱之辈。”
萧瑾言笑了笑,又道:“夫人,你觉得魏奎如何?”
庾馨儿冷笑了一声,道:“夫君怎么还会把魏奎这种人放在心上,他可是个真正的纨绔子弟,虽说对夫君恨之入骨,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有害夫君的心思,他怕是也没这个能力。”
萧瑾言笑了笑,道:“夫人分析得果然不错。”
庾馨儿皱了皱眉,又道:“不过,夫君,魏奎虽然不足为虑,但我真正担心的是魏奎背后的右仆射魏无疾,以及魏无疾背后的广陵王。他们若是想对夫君不利,可是防不胜防。”
萧瑾言笑了笑,又道:“夫人分析得不错,只不过,漏掉了一个人。”
庾馨儿有些疑惑道:“谁?”
萧瑾言道:“杨蓉。”
“杨蓉?”
“对,杨蓉,这个女人远比咱们想象的更复杂。据我对她的观察,我只知道,她肯定不是皇帝的人,亦不是太子的人。”
“那她……是广陵王的人吗?”
萧瑾言摇了摇头:“应该是,但是总感觉又不像。”
庾馨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那这个杨蓉究竟是谁的人呢?难道,还有其他的皇子参与夺嫡?襄阳王?还是晋安王?”
除了广陵王刘坤,太子刘湛的另外几个弟弟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实力较强的有:二皇子襄阳王刘桓,封荆州刺史;三皇子江都王刘靖,封郢州刺史;七皇子晋安王刘勋,封江州刺史。
萧瑾言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继续说道:“实话讲,此刻我心中亦是迷雾重重,襄阳王、晋安王……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是幕后黑手。然而,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像杨蓉那样心思深沉如渊的女子,绝不会轻易委身于魏奎,成为他的玩物。魏奎这等人物,又如何能驾驭得了杨蓉那般狡黠多智的女子?”
庾馨儿闻言,轻轻颔首,接道:“无论如何,至少目前看来,杨蓉在明面上是不会对夫君不利的。她故意将管灵萱安插到我们身边,作为她的耳目,其目的不过是为了监视夫君的一举一动,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所加害之举。至于这杨蓉究竟是什么来头,咱们再细细琢磨,或许管灵萱就是一个突破口。”
说到这里,她的话语微微一顿,似乎是在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词,以保持言语间的流畅与逻辑的严密。
萧瑾言点了点头,又道:“夫人,其实,你还漏掉了一个人。”
庾馨儿惊诧道:“谁?”
萧瑾言道:“侍中庾进。”
“什么?我父亲?”
庾馨儿很吃惊。
萧瑾言又道:“没错,就是你父亲,侍中庾进。按照时间推算,你出嫁前三天就被杨蓉劫持了,庾进理应知道你被劫持的事,但他既没有派人去救,也没有派人来齐国公府通知,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庾馨儿想了想,有些细思极恐,缓缓说道:“我父亲这个人,素来只宠爱我那个嫡出的姐姐,对我向来是不闻不问。可是,即便如此,我好歹也是侍中府上的千金,在家中被劫持三日,父亲都没有发觉,也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萧瑾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而缓缓言道:“又或许,庾进对你被劫持之事早已心知肚明,只不过故意装作浑然不知罢了。”
庾馨儿闻言,连忙摆手,急切地否认道:“不会的,绝不会!我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又怎会如此对我,狠得下心?”
萧瑾言心中暗自苦笑,这姑娘平日里也算是机敏过人,怎的一旦扯上亲情二字,便似失了智一般。
只见萧瑾言嘴角微微翘,眉毛稍稍弯,又道:“亦或者,庾进都知道你压根是被谁劫持的,所以他才装作不知道。”
“怎么可能?”
庾馨儿矢口否认,一脸疑惑。
她转念一想,顿了顿,说道:“夫君,你的意思是说……”
“也许……我是说也许,庾进和魏奎、杨蓉他们,压根就是串通好了的。杨蓉之所以能在重重护卫的宰相府邸将你劫持,那是得到了庾进的授意。而庾进之所以在你被劫持的三天后还毫不知情,那也是因为他老人家装不知道。”
庾馨儿听罢,连连摇头道:“不会,不会,这断然不会!我父亲是什么人,他可是铁杆支持太子殿下的。而魏奎和魏无疾父子,早早便投靠了广陵王,我父亲又怎么会和魏奎他们混到一起去呢?这个……逻辑上根本就不通啊。”
萧瑾言冷笑了一声,又道:“也许……我是说也许,你父亲已经暗中投靠了广陵王……”
“不会的,这绝不可能发生!”庾馨儿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扞卫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太子殿下稳坐东宫,待陛下龙驭上宾,他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况且,太子对家父向来器重有加,一旦他登临大宝,家父定能青云直上,备受重用。家父怎会转而投向广陵王麾下?这……他究竟意欲何为?又能从中谋取何种利益?”
庾馨儿的言辞间充满了不容动摇的坚定,好像宁愿相信自己不是庾进亲生的,都不愿相信庾进会投靠广陵王。
萧瑾言冷笑了一声,又道:“也许……庾进是个双面老枭,他在太子和广陵王之间反复横跳,双面下注,两头通吃。这样的话,将来无论是太子继位,还是广陵王夺嫡成功,庾进都会立于不败之地,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作为穿越者的萧瑾言熟读历史,知道在唐朝的历史上有个着名的宰相名叫封德彝,这个人可是在李渊、李建成和李世民三个人身上都下注了,而且处事圆滑,做事密不透风,三方势力都认为他是自己人。直到封德彝去世多年后,李世民方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
如今,庾进这做派,看上去真的有点像双面间谍。
只见庾馨儿想了想,黛眉紧蹙,道:“这……倒是有可能。”
做女儿的,到底是了解自己的老爹。
萧瑾言冷笑了一声,又道:“如此说来,庾进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人!鬼知道这只老枭的第三只脚踩在哪条船上,亦不知他有没有第四只脚,第五只脚踩在别的船上。建康的各个皇子派系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哪个势力有所行动,庾进都会暗中在一旁推波助澜,恐怕会殃及到处于风口浪尖上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