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又落到露台上挂着的几件男人衣服上,黑色和灰色的行政夹克被风刮的左右乱晃,刺眼不堪。
一股无名怒火忽然升腾起来。
房子里所有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东西,都叫他无比的厌恶。
这里已经易主了,从今以后,这座房子的每一寸面积,还有房子里的女人,都是他的所有物!
凭什么这些垃圾还能被摆放在这里?
看着站在客厅和餐厅交界处的英俊男人忽然脸色阴沉,站在沙发旁的女人越发的慌乱,事实摆在眼前,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她的房子,是被他买下来了?
他为什么要买她的房子?投资?
“为什么这些东西,还在这里?”
男人声音阴冷,脸色不善。
视线回到女人惊恐的面色上,顾嘉笙顿了顿。
差点忘了,小玫瑰花惊不得什么风吹雨打的,这才几天不见,脸色比上次见她差了不少,甚至还有些憔悴。
他皱了皱眉,他可不想她在自己手里——
贬值得这样的快。
男人神色温和了许多,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甚至还对她这个赖在房子里不走的无赖微笑着说话。
“吓到你了?我不是说你的意思,有水么?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他走进来,走到沙发边上,脱下了西装外套,露出裁剪得当的手工灰色衬衣,男人笑了笑,“刚从机场过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原来不是立刻赶她走的意思。
齐硕心中忽然松了口气,小腹坠胀得难受,她捂着肚子走到厨房,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一弯腰,正好看到他随手放在沙发上的灰色暗色条纹西装外套,做工考究,剪裁针脚细密精良,纽扣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看起来就很昂贵。
就这么随意放着,也不怕弄皱了。
以前许延津回家也喜欢这么把外套随手一扔,每次都是她跟在他后头把用衣架把衣服挂起来,有时候还会用蒸汽熨斗把衣服烫一遍。
他第二天还要穿的。
现在不同往日了,她克制住下意识想将衣服挂起来的冲动。
眼前登堂入室的男人不是她的人生丈夫,就连原本属于他们两个的房子,也易主了。
她眼眶一酸,抱着手臂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离他远远的。
男人不紧不慢的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水,瞥了一眼坐的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女人。
“我过几天就搬走。”齐硕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起来,她想过好多遍,等买主来了之后,她要怎么样的求情,才能让买主同意她在这里住下,付租金都可以的。
可是如今人就坐在自己面前,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这几天有事情,身上有些不舒服。”她别过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擦了擦眼泪。
“这些东西,暂时在这里放几天。”
怎么说也算是同事一场过,他不至于那么不给她脸。
果然,男人笑了笑:“跟我说这些,就太见外了,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的。”
“不过——”
男人皱了皱眉,这屋子的装修,布局,哪哪看着都碍眼。
还有那些垃圾,一进门时的男士拖鞋,露台上的男人衣服。
他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温柔:“东西就不用你亲自收拾了。”
“我待会让人来收拾。”
坐的那么远,当他是吃人的洪水猛兽么?
男人心里冷笑一声,喉咙滚动,朝她招了招手,“坐过来些,离太远了,我听不清楚。”
女人咬唇,摇摇头,“我就坐这儿。”
顾嘉笙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没有再说什么。
齐硕不知道他说的收拾,是收拾的什么。
直到三个白衣黑裤的家政一样的人走进来,拿着大塑料袋就开始将她屋子里的一些零碎日用品,甚至包括门口的男士拖鞋,露台上挂着的衣服,统统都往垃圾袋里塞,她猛地站起身,喊到:“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装衣服的家政回过头,茫然的看着客厅里神色激动的女人。
“太太——”
家政喊了她一声,又看向客厅里另一个容貌俊美,气度不凡的男人。
显然是在等他的示意。
男人没有说话,她们明白过来,继续收拾那些衣服。
齐硕炸毛起来,她快步走到露台,狭窄的露台容纳不了第三个人,她只能站在客厅通往露台的门边,去扯她们的垃圾袋。
她气的发抖,脖颈到脸颊都是一片通红,眼泪挤在眼眶里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我自己收拾,不用你们管!”她把许延津的黑色夹克从垃圾袋里拎出来,还是湿的,提在手里沉甸甸的,眼泪涌了出来,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一直冷眼旁观的男人终于走上前,他轻轻捏住她的手腕,掰开她的手指。
真的是一点也不想碰那件衣服。
女人手里的衣服“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让她们来收拾。”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家政只是顿了顿,很快又恢复了工作速度。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顾嘉笙循循善诱,将弯腰曲背的女人扶起来,走到沙发边上,将她按了下去,“那些东西——”
他扯了扯嘴角,“让她们别扔就是了,到时候你想找什么,就让她们拿给你。”
齐硕抬头看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又隐隐好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窗外风雨呼号,夜幕低垂,大雨哗然。
许延津还没死呢,她就这么看着这些不速之客将他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她浑身发冷,眼睛通红的看着那些人在她住了这些年的房子里进进出出。
甚至连她的主卧都没有放过。
齐硕浑身发颤,她身边的男人察觉到身下女人的恐惧,无声叹息一声,大手托住她的后脑,想要将她抱进怀里,却被她猛地推开。
“不行——”
她哽咽道。
这怎么可以,那三个家政仿佛看不见他们一样,一眼也不敢多看,她却没办法把她们当空气——
不可以。
她捂紧衣服,眼泪无声往下流。
男人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太太,这个还要么?”家政从她的主卧里出来,手里拿着她的结婚照摆台。
“要,这个不准动。”她哑声道:“叫我许太太——”
家政愣了愣,又看向一旁不说话的男人。
顾嘉笙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赶紧弄完。
大雨倾盆,黑漆漆的天好像一口反扣下来的锅,压得人喘不过气。
男人姿态优雅的站在阳台边,声音温柔。
“许太太——”
“天黑雨急,今晚我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