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医院最深处。
特护病房的空气终于停止了抽扯。
刺耳的蜂鸣长音沉寂下去。
浓得呛人的消毒水味。
血肉腐败前的甜腥气。
月光疾风灰败的脸陷在枕头里。
凝固着惊愕与冰冷的嘲讽。
宇智波祭站在那片死寂里。
米白色和服纤尘不染。
他指尖那点细微的查克拉光芒敛去。
床头柜上,那份封印严密的卷轴。
沉甸甸地压着“志村团藏”力透纸背的名字。
他拿起它。
冰冷的弧度在唇角一闪而逝。
如同拾起一枚淬毒的暗器。
“风逝了,”他低语,声音轻得像尘埃。
“但轨迹,总得有人接着走完。”
他转身。
步履无声。
将那间终结的病房彻底关在身后。
几天后。
另一间病房。
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病床上切割出明暗条纹。
宇智波泉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
像受惊的蝶翼。
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嗬嗬声!
她猛地睁开眼!
视野模糊一片!
无数扭曲的光斑和色块疯狂旋转、重叠!
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又粗暴缝合的剧痛!
她痛苦地蜷缩!
双手死死捂住眼睛!
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呻吟。
“醒了?”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泉浑身一僵!
手指艰难地松开一条缝隙。
视野渐渐聚焦。
宇智波祭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手里翻着一卷医疗报告。
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
米白色的和服温润如玉。
“祭…祭大人?”泉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
“我…我怎么了?拓真…拓真他…”
记忆碎片汹涌回潮!
训练场!砂隐!拓真挡在她身前被风刃撕裂的背影!
心脏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几乎窒息!
祭放下报告。
起身走到床边。
拿起水杯,体贴递到泉干裂的唇边。
“慢点喝。”声音带着抚慰的力量。
“你透支得很厉害,昏迷了快一周。至于拓真…”
他顿了顿。
眼神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沉痛与惋惜。
冰冷的清水滋润喉咙。
无法浇灭心头那团“失去”的火焰。
泉贪婪吸吮着。
泪水滚落。
“他…他死了?为了救我?”泉的声音破碎不堪。
祭没有直接回答。
轻轻叹了口气。
叹息声仿佛有千钧重!
他放下水杯。
修长手指落在泉汗湿的额发上。
“眼睛,感觉如何?”他温声问,转移话题。
“眼睛?”泉迟钝地感受到双瞳深处的悸动。
一种陌生、冰冷而庞大的力量蛰伏着!
意念稍动!
视野瞬间变化!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轨迹纤毫毕现!
窗外树叶的脉络清晰如同雕刻!
“看”到隔壁病房护士查克拉流动的微弱荧光!
一切过于清晰!
过于…冰冷!
掌控万物又疏离万物的奇异感!
“这…这是什么?”泉声音带着惊疑与恐惧。
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眼睛。
祭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颤抖的眼睑。
带着神圣的意味。
“宇智波血脉的恩赐,泉。”
他凝视着她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
那双新生的、瑰丽而危险的万花筒图案清晰倒映在他眼底。
“‘御魂命’——这便是它的名字,驾驭亡魂记忆的权能。”
“御魂命…”泉喃喃重复。
指尖下眼球的搏动感清晰。
守护…牺牲…拓真用生命换来的力量?!
烧红的烙铁烫在灵魂上!
尖锐痛楚!
沉重!
“拓真他…”祭声音低沉。
带着引而不发的哀伤。
“是个真正的忍者。他最后的时刻,一定有很多话…想留给你,留给这个他守护的木叶。”
他微微俯身。
目光如同探针,锁住泉迷茫痛苦的双眼。
“他倒下的地方,就在慰灵碑后的那片樱花林。今天…天气很好。想去看看他吗?”
“或许…你的眼睛,能让你‘听’到他最后的声音。”
慰灵碑。樱花林。拓真最后倒下的地方。
带倒刺的钩子扎进伤口!
泉猛地攥紧身下床单!
指节发白!
泪水汹涌!
用力点头!
喉咙哽咽!
傍晚时分。
慰灵碑肃穆。
夕阳余晖染上暗金。
晚风卷起零星樱花瓣。
碑林深处。
一棵古老樱花树下。
泥土新翻的湿润。
偏僻。风声。远处训练场呼喝。
祭撑着一把素色纸伞。
替身边脚步虚浮的泉挡住夕阳。
泉穿着病号服,罩着深色外套。
单薄脆弱。
脸上毫无血色。
嘴唇紧抿。
那双新生的万花筒写轮眼明亮!
死死盯着树下简陋石碑——宇智波拓真。
泥土腥气。无形哀恸。
泉一步步挪到墓碑前。
身体晃了晃!
几乎跪倒。
祭扶住了她的手臂。
力道沉稳。
“拓真…就在这里了。”祭声音低沉。
目光扫过冰冷石碑。
落回泉痛苦的脸上。
“他的血,渗进了这片土地。他的灵魂…或许还未走远。”
泉的指尖颤抖着抚上冰凉碑石。
如同拓真最后失去温度的脸颊!
巨大悲伤和空虚吞噬!
身体向下滑落!
跪倒在潮湿的泥土上。
泪水大颗砸在泥土里。
“拓真…拓真…”一遍遍呼唤。
声音嘶哑绝望。
祭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纸伞微倾。
身形和表情笼罩阴影。
静静看着泉崩溃哭泣的背影。
眼神深邃无波。
“泉,”哭声稍歇。
祭才缓缓开口。
声音穿透灵魂迷雾。
“‘御魂命’…它能让你触碰亡者最后的执念。”
“读取他们弥留之际最深刻的记忆碎片。”
“就像…打开一本尘封的日记。”
“虽然字迹会模糊。”
“但最刻骨的那一页,总会留下印记。”
他微微俯身。
声音温柔耳语,带着引导。
“拓真最后时刻,一定拼尽了全力。”
“他的眼睛,一定看着你倒下的方向。”
“他的心里…一定在呼唤着什么。”
“试着…用你的眼睛,‘看’向他…”
“用你的心,‘听’他说…”
泉的身体剧烈颤抖!
猛地抬头!
夕阳余晖透过泪眼!
照在她瑰丽诡异的万花筒图案上!
复杂勾玉纹路仿佛活了过来!
缓缓旋转!
散发出幽冷摄魄的光芒!
她死死盯住冰冷墓碑!
一股冰冷庞大的瞳力汹涌而出!
视野扭曲、变幻!
墓碑周围光线诡谲暗淡!
空气水波般荡漾!
一缕缕稀薄、惨淡青白色的雾气!
丝丝缕缕地从墓碑下方!
从倒下的那片泥土深处!
被无形力量强行抽离、汇聚!
雾气翻腾、扭曲!
渐渐勾勒出模糊、半透明的少年轮廓——正是拓真!
那虚幻身影维持倒下姿势!
胸口血肉模糊!
脸上凝固最后的痛苦与…刻骨焦急!
断断续续、极度虚弱却饱含无尽执念的声音!
如同从水底传来!
在泉灵魂深处响起!
“泉…快…逃…”
“守…守护…”
“祭…祭大人…”
声音戛然而止!
魂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
无声碎裂、消散!
“呃啊——!”泉被无形重锤击中!
凄厉惨叫!
双手死死捂住剧痛欲裂的双眼!
蜷缩着向后倒去!
大量鲜血如同蜿蜒小蛇!
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顺着苍白手腕滑落!
强行催动万花筒的反噬如同灵魂撕裂!
“拓真…拓真…”她蜷缩在泥土上。
身体因剧痛和冲击痉挛。
守护…祭大人…
拓真最后的执念!
为了守护祭大人?!
淬毒匕首将她的心搅得血肉模糊!
巨大牺牲感!
无法挽回悲痛!
近乎献祭般的归属感将她彻底淹没!
一只骨节分明、温润体温的手。
轻柔却不容抗拒地覆上她沾满泥土和血泪的手背。
泉颤抖着抬头。
泪眼模糊中。
祭不知何时已单膝跪在她面前。
夕阳余晖被纸伞挡住。
他的脸逆着光。
隐在伞下阴影里。
只有那双深邃眼眸!
如同寒潭!
清晰映着她狼狈绝望的脸。
祭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带着近乎神圣的庄重感!
指尖极其温柔地、如同触碰稀世珍宝!
轻轻拂过泉因痛苦而紧闭、渗出血泪的眼睑!
指腹冰凉!
带着奇异安抚力量!
仿佛在封印失控的瞳力。
“多么纯粹…多么沉重的执念啊。”祭的声音低沉悲悯,像吟诵安魂曲。
“‘御魂命’…它让你看到、听到了。死者的记忆,是最真实、最凄美的花。”
他的指尖停留在泉眼角。
感受着那细微震颤。
“只可惜…”声音陡然转冷,寒流骤降!
“…这样美丽的花,注定只能盛开在…温热的血泊之中。”
泉身体猛地一僵!
透过泪眼和指缝鲜血。
她看到祭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冰冷现实如冰水兜头浇下!
压过纯粹悲伤!
拓真的血…祭大人的话…守护祭大人…
“现在,”祭声音重新清晰沉稳,带着敕令威严。
“你的眼睛,真正属于你了,泉。你拥有了力量,拥有了…看清道路的能力。”
他缓缓收回手。
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她眼睛。
“该是…执行你第一个任务的时候了。用这份由守护与牺牲赋予的力量。”
任务?
泉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
茫然!恐惧!被信任点燃的使命感疯狂滋生!
她挣扎着!
试图摆脱悲伤剧痛!
摇摇晃晃想重新跪直!
祭的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
沉稳力量如同定海神针!
混乱心神奇异地稳定下来。
她抬起头。
沾满血泪的脸庞苍白。
唯有那双新生的万花筒。
如同深渊鬼火,幽幽燃烧!
看着祭那双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
所有疑问、恐惧、不甘冰消瓦解!
只剩下本能服从!
声音嘶哑,带着血沫气息,异常清晰:
“任务?是…祭大人。”她深深低头!
额头几乎触碰冰冷泥土!
身体因虚弱激动颤抖,姿态绝对臣服效忠。
“是…为您清扫道路。”
樱花残瓣飘落。
覆盖在新翻泥土上。
落在泉低垂、沾满血泪的发间。
慰灵碑巨大阴影投下。
将祭撑伞而立的身影和她跪伏在地的姿态,一同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