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五十五年一月的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钝刀,刮过“祭火堂”顶层紧闭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宇智波泉的独立卧室内。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天光,只留一盏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拉扯出病态扭曲的阴影。
浓烈的草药苦涩混合着少女高烧特有的、带着一丝甜腻的汗味,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泉蜷缩在层层叠叠的被褥中,单薄的丝绸睡衣被冷汗彻底浸透,紧贴在微微起伏的身体上。
脸色潮红得不正常,嘴唇干裂起皮。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
那双紧闭的眼睑下,猩红的瞳力如同被囚禁的暴龙,不受控制地剧烈躁动!
引得眼周细小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搏动。
冬祭夜乌鸦幻象引发的刻印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她的精神与肉体。
房门被无声推开。
宇智波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依旧是一身素净的米白色和服,纤尘不染。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步伐沉稳地走到床边。
自然地坐在床沿。
目光落在泉痛苦扭曲的小脸上,深邃的眼眸深处平静无波。
“泉。”祭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奇异的穿透力。
“高烧不退……很痛苦吧?”
泉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睑。
高烧让她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米白色的、散发着令人心安气息的轮廓。
猩红的勾玉在剧痛中疯狂闪烁。
“祭……祭大人……”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濒临崩溃的哭腔,“好痛……头……像要炸开……”
祭伸出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
动作轻柔地拂开泉黏在汗湿额头的几缕碎发。
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
“高烧……是灵魂的锻炉。”祭的指尖停留在泉滚烫的太阳穴旁,动作轻柔地按压。
“它在焚烧杂质……淬炼意志……重铸……更强大的自己。”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泉痛苦的表象。
“我在帮你……泉。帮你挣脱这痛苦的枷锁……帮你……重获新生。”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极其细微、带着奇异甜香的信息素,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从祭宽大的米白色和服袖口内侧逸散而出!
精准地钻入了泉因高烧而异常敏感的鼻腔!
瞬间与她体内狂暴的瞳力刻印产生了致命的共鸣!
嗡——!!!
泉的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狠狠击中!
大脑深处那道扭曲的荆棘刻印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剂,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剧痛!
同时,一股冰冷、霸道、带着亿万微小生命意志的奇异能量流(女王蜂信息素),如同决堤的冰河,蛮横地冲入她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
“啊啊啊——!!!”
泉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身体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般剧烈弹起!
猩红的写轮眼不受控制地圆睁!
三枚漆黑的勾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拉伸、变形!
视野瞬间被无边的血色和混乱的、高速闪回的碎片淹没!
父亲倒毙在血泊中的脸!冰镜中九尾的咆哮!根实验室里扭曲的人体!祭在冰晶森林下如同神只的身影!以及……那个在训练场边缘、总是沉默注视着她的黑发少年——宇智波鼬!
所有的恐惧、绝望、扭曲的依赖、被压抑的懵懂情愫,在这信息素与刻印的双重冲击下,轰然炸裂!
巨大的精神风暴瞬间撕碎了她所有理智的堤坝!
“鼬……鼬君……不!不要走!”泉沾满冷汗和泪水的小脸因极致的痛苦和混乱而扭曲变形!
她猛地伸出滚烫的、颤抖不止的手,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祭放在她额前的手腕!
指甲深深嵌入了祭微凉的皮肤!
“别离开我!祭大人!求求你……别丢下我!”泉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猩红的瞳孔涣散失焦!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做……别离开我……像爸爸一样……像鼬君一样……”混乱的呓语中,鼬的名字如同毒刺般反复出现。
祭任由泉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腕。
感受着少女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和濒临崩溃的绝望力量。
他脸上的“忧色”没有丝毫变化。
深邃的眼底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
另一只手缓缓探入怀中,再次取出了那枚仅剩的、泪滴形状、内部流转着幽蓝光芒的血泪冰晶。
“纯净的冰……”祭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
他沾着泉滚烫泪水的手指,轻轻拂过冰晶光滑冰冷的表面。
然后,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志,将冰晶那冰冷刺骨的一面,稳稳地、紧紧地按在了泉因高烧和痛苦而滚烫的额头正中央!
“……会守护你。”
嗡——!!!
一股极致冰寒、纯粹、带着白最后守护执念的奇异能量,瞬间透过冰晶,狠狠灌入泉灼热混乱的精神核心!
这股冰寒强行镇压了那因女王蜂信息素而狂暴的刻印风暴!
与刻印深处被信息素点燃的毁灭性能量形成了诡异的对冲与……融合!
泉死死抓着祭手腕的手指猛地一松!
凄厉的哭喊戛然而止!
她圆睁的写轮眼中,那疯狂旋转、即将突破某个临界点的三枚勾玉骤然凝固!
猩红的瞳孔深处,无数细微的、扭曲的黑色线条如同疯长的荆棘,在冰与火的极致对冲中疯狂滋生、蔓延、勾勒!
一个模糊、复杂、充满了冰冷毁灭气息的、尚未完全定型的万花筒图案,在那片猩红的底色上,极其短暂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被更加汹涌的痛苦浪潮淹没!
“呃……”泉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闷哼。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软下去,陷入了更深沉、更彻底的昏迷。
只有额头那枚紧贴的冰晶,依旧散发着幽蓝的微光。
与她滚烫的皮肤接触处,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冰与火的角力。
祭缓缓收回按着冰晶的手。
冰晶依旧冰冷,内部那缕幽蓝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他低头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身体不时因痛苦而抽搐的泉。
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泉抓出的几道深深血痕。
脸上没有任何怜惜。
只有一种实验数据收集完毕的平静。
就在这时!
卧室门口昏暗的光线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
宇智波鼬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幽灵,无声地出现在门框边。
他穿着深蓝色的暗部制服,护额下的面容沉静得如同冰封的湖面。
但那双深邃的黑眸深处,却清晰地倒映着床上泉昏迷中依旧痛苦的脸庞。
以及祭手腕上那几道刺目的抓痕。
一丝极细微的波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死寂般的眼底荡开。
祭仿佛早已察觉鼬的到来。
他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站起身。
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微皱的米白色和服袖口,将那几道血痕不着痕迹地遮掩。
他转过身,面向门口的鼬。
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无奈,缓缓摊开双手,掌心向上,做了一个毫无防备的姿态。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和……无形的毒刺:
“鼬君,你看到了。”
“她的痛苦……她的心魔……”
祭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泉。
又缓缓抬起,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牢牢锁住鼬那双看似平静、深处却已掀起波澜的黑眸。
“……解药……”
“……在你手中。”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
泉昏迷前那绝望哭喊中的“鼬君”,她眼中因刻印反噬而闪现的、与鼬相关的痛苦幻象碎片,此刻与祭这句“解药在你手中”的话语疯狂交织、碰撞!
巨大的责任感和一种被强行绑上祭坛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铁索,瞬间缠绕住鼬的心脏!
他放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祭不再言语。
只是深深地看了鼬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
包含着沉重的托付、冰冷的审视,还有一丝……洞悉一切的怜悯。
他迈开脚步,米白色的身影无声地与门口的鼬擦肩而过。
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走廊深处。
留下浓重的药味和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深夜。木叶慰灵碑陵园。
寒风卷起地面的枯叶和细碎的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惨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缝隙。
宇智波鼬独自伫立在陵园最深处。
父亲宇智波富岳的名字尚未刻上任何石碑,但那份无形的重压,却比任何冰冷的石头都更加沉重。
他站在一座无名慰灵碑前。
指尖凝聚起一丝锐利如刀的查克拉。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冷的石碑表面。
脑海中,泉昏迷中痛苦的脸、祭那句“解药在你手中”、富岳被软禁时绝望的眼神、团藏冰冷的独眼、空中那由乌鸦组成的“富岳处决”幻象……
所有被压抑的、撕裂的、冰冷的画面疯狂翻涌、碰撞!
心魔?
祭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解药?
在自己手中?
如何解?用父亲的血?用泉的未来?用整个宇智波的毁灭?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狂暴的查克拉,在他体内不受控制地剧烈奔涌!
双眼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巨大的痛苦和撕裂的抉择压力下,即将破茧而出!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鼬的指尖,裹挟着那失控的、冰冷的查克拉,在无名慰灵碑冰冷坚硬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深达寸许、边缘带着细微龟裂的、笔直而锐利的刻痕!
如同他心中那道正在疯狂蔓延、无法愈合的裂痕。
月光下,那崭新的刻痕闪烁着幽冷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