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五十三年初冬的寒风,裹挟着铁锈与硝烟的气味,像无数把钝刀子刮过雪之国边境光秃秃的山脊。
嫁祸云隐的苦无如同投入深潭的毒饵,激起的涟漪早已化作滔天恶浪。
边境摩擦迅速升级为局部冲突。
犬牙交错的战线如同冻结在大地上的丑陋伤疤。
宇智波祭裹在厚实的深灰色作战斗篷里。
斗篷边缘凝结着细碎的冰晶,衬得他露出的半张脸愈发苍白冷峻。
腹部的旧伤在酷寒与长途奔袭下隐隐作痛。
但他腰背挺得笔直。
带领着一支由宇智波精锐和部分木叶常规部队混编的小队,沉默地在没膝的积雪中跋涉。
奉命驰援一处被岩隐重兵压制的隘口。
他身边跟着烬炎小队的核心成员宇智波炎。
刀疤脸上覆盖着一层薄霜,眼神警惕如鹰隼。
袖中那枚染血的护额碎片仿佛时刻散发着冰冷的温度。
“停!”祭突然抬手,动作干净利落。
队伍瞬间凝固在风雪中,如同雪原上突兀的雕像。
他微微侧耳。
深邃的黑眸穿透呼啸的风雪。
捕捉到前方山谷深处传来细微却异常的能量波动。
混杂着兵刃交击的脆响和压抑的痛哼。
“炎,带两个人,跟我来。其他人原地警戒,保持通讯。”祭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容置疑。
三人如同三道灰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下陡峭的雪坡,潜入谷底。
眼前的景象让久经沙场的宇智波炎瞳孔也微微一缩。
一片狼藉的战场。
几具岩隐忍者的尸体以扭曲的姿态倒毙在雪地里。
鲜血泼洒在纯白之上,触目惊心。
而在战场中央。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艰难地试图拖动另一个昏迷不醒、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年纪。
穿着一身单薄破旧、明显不合身的粗布衣。
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发青。
脸上沾满血污和雪沫。
一双异于常人的、带着冰蓝色泽的眼眸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最致命的。
是他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
鲜血正汩汩涌出。
在刺骨的低温下竟没有立刻冻结,反而冒着丝丝诡异的热气——
那是被火遁忍术灼伤的痕迹。
“抓住那个小鬼!冰遁的血继限界!活的更值钱!”几个幸存的岩隐忍者正从侧翼包抄过来。
脸上带着狰狞的杀意和贪婪。
瘦小的孩子——白。
听到追兵的声音,身体剧烈一颤。
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再不斩。
又看了一眼逼近的敌人。
小小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竟猛地将再不斩往一处隐蔽的岩石缝隙里推了推!
自己则踉跄着转过身。
张开双臂!
试图用单薄的身体阻挡追兵!
寒风卷起他破旧的衣角。
那姿态脆弱得如同暴风雪中即将折断的苇草。
就在岩隐忍者的狞笑和苦无的寒光即将触及白的瞬间——
“风遁·大突破!”
一股狂暴的旋风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席卷而来!
卷起漫天积雪,如同白色的怒龙,狠狠撞向那几个扑来的岩隐!
风压强劲。
瞬间打乱了他们的阵型,迫使他们狼狈后退。
白惊愕地睁大眼睛。
只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斗篷的高大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
背对着他!
挡住了所有袭来的风刀雪剑和岩隐惊疑不定的目光。
斗篷的兜帽遮住了来人的大半面容。
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祭甚至没有回头看白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冷冷扫过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岩隐忍者。
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滚。或者,死。”
那冰冷的杀意如有实质。
让几个岩隐如坠冰窟。
他们交换了一个惊惧的眼神。
又忌惮地看了一眼祭身后木叶的护额。
最终不甘地啐了一口,身影迅速没入风雪之中。
直到敌人的气息彻底消失。
祭才缓缓转过身。
风雪吹开他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雪地里、因失血和寒冷而瑟瑟发抖的白。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陌生强者的畏惧。
祭的目光扫过白肩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以及伤口周围因灼热查克拉侵蚀而无法冻结的血液。
他蹲下身。
动作并不温柔。
甚至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他没有使用任何医疗忍术卷轴或药膏。
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
嗤——!
数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淡蓝色查克拉丝线。
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
这些丝线精准地刺入白肩头翻卷的血肉边缘!
无视了孩子因剧痛而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压抑的痛呼。
“呃啊!”白的小脸瞬间扭曲。
冷汗混合着雪水滚落。
祭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指尖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微微颤动。
那些查克拉丝线在他的操控下。
如同最灵巧的针与线。
以一种超越常规医疗忍术的、近乎缝合傀儡部件般的冷酷方式。
快速而精准地穿梭于白破裂的皮肉和血管之间!
火遁残留的狂暴查克拉被丝线中蕴含的、更精纯凝练的查克拉强行驱散、中和。
翻卷的皮肉被强行拉扯合拢。
断裂的微小血管被丝线暂时封堵。
整个过程快速、高效。
却也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的冰冷感。
剧痛让白几乎昏厥。
但他死死咬着牙。
冰蓝色的眼睛透过泪水和汗水,模糊地看着祭那双深邃无波、仿佛映不出任何情绪的黑眸。
“为…为什么……”白的声音微弱颤抖,带着孩童的困惑和不解。他不明白这个强大而冷漠的人为何要救他。
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指尖的查克拉丝线依旧稳定地缝合着伤口。
声音平淡地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真理:“血继限界是诅咒还是恩赐,从来不由它自身决定。”
他微微抬眼。
目光似乎穿透了白的身体,看向更遥远、更冰冷的所在。
“只取决于……握着这把刀的手,想用它雕刻出什么。”
当最后一缕查克拉丝线从白肩头收回。
那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已被强行缝合。
虽然依旧狰狞。
但致命的出血已被止住。
祭站起身。
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瞥了一眼岩石缝隙里昏迷的桃地再不斩。
又看了看雪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白。
就在这时!
山谷外传来了尖锐的哨音和更加密集的爆炸声!
岩隐的主力部队显然被刚才的动静吸引。
正朝这边快速合围!
宇智波炎的身影如猎豹般出现在祭身侧。
刀疤脸上满是凝重:“祭大人!岩隐大部队包围过来了!数量很多!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祭的目光再次落在白身上。
这个刚刚被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孩子。
此刻脸上没有逃生的庆幸。
只有对岩石缝隙里那个男人的无尽担忧。
冰蓝色的眼眸里。
恐惧被一种更强大的东西压了下去——
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守护意志。
白甚至没有看祭一眼。
他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显得那么单薄。
却又那么决绝。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朝着与岩石缝隙相反的方向。
朝着岩隐主力袭来的、喊杀声震天的山口。
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
一边跑,一边用尽力气嘶喊,试图吸引所有追兵的注意:
“来啊!我在这里!冰遁的怪物在这里——!”
稚嫩的童音在风雪中撕心裂肺。
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壮。
宇智波炎瞳孔一缩,下意识地看向祭:“祭大人,那孩子……”
祭站在原地。
深灰色的斗篷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冰封万载的古井。
清晰地映照着那个小小的、决绝地奔向死亡的身影。
他看到了岩隐忍者发现白时露出的狂喜和狰狞。
看到了无数苦无和起爆符的寒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单薄的目标。
白的冰遁能力才刚刚觉醒。
在训练有素的岩隐大部队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薄冰。
几道凌厉的风刃瞬间撕裂了他仓促凝结的冰墙!
数枚苦无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大腿和手臂!
鲜血如同凄艳的红梅,在洁白的雪地上朵朵绽放。
小小的身体被爆炸的气浪掀飞!
重重地摔落在冰冷的雪堆里。
剧痛和失血让白的意识迅速模糊。
他努力地偏过头。
望向再不斩藏身的那块岩石方向。
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近乎满足的微光。
以及……
一滴混合着血水的泪水,悄然从眼角滑落。
就在那滴泪珠脱离眼眶的瞬间。
一股源自血脉本能的、微弱却纯粹无比的冰遁查克拉。
混合着他生命中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守护执念。
无声地包裹住了它。
泪珠。
在呼啸的风雪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凝结了。
化作一颗小小的、泪滴形状的、内部仿佛封存着一丝幽蓝光芒的——
血色冰晶。
噗嗤!噗嗤!
数把锋利的忍刀,带着岩隐忍者残忍的狞笑,最终刺穿了白的胸膛。
冰蓝色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彩。
小小的身体停止了抽搐。
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静静躺在冰冷的血泊与白雪之上。
岩隐忍者一拥而上。
争抢着这个珍贵的“血继限界”战利品。
喧嚣和贪婪的叫嚷声淹没了这片小小的山谷。
祭缓缓收回了目光。
仿佛刚才目睹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默剧。
他迈开脚步。
踏过被鲜血染红的积雪。
径直走向白倒毙的地方。
对周围岩隐忍者的喧嚣和投来的戒备目光视若无睹。
他蹲下身。
动作自然得如同捡起一颗石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了那颗落在白脸颊旁、染着血污的、泪滴状的血色冰晶。
冰晶触手冰凉刺骨。
却又似乎带着一丝灵魂消散前的余温。
内部那一缕幽蓝的光芒。
如同白最后凝视再不斩方向的眼神。
纯净、执拗。
带着献祭般的绝望守护。
祭将这枚小小的冰晶举到眼前。
对着惨淡的天光仔细端详。
深邃的黑眸中。
倒映着冰晶内部那点幽蓝的光。
也倒映着白冰冷的尸体和远处岩隐贪婪的嘴脸。
他的唇角。
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当温暖成为弱点,冷酷才是慈悲……”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凛冽的风中。
他站起身。
将那颗凝结着血泪的冰晶。
如同收藏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仔细地收进了贴身的忍具包暗格。
动作一丝不苟。
“冰封的眼泪,比燃烧的火焰更能灼痛人心……”祭的目光投向山口外岩隐主力涌来的方向。
眼神幽深如寒潭。
“好好利用这份痛楚吧。”
他不再看地上那具小小的尸体一眼。
转身。
深灰色的斗篷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炎,按预定路线,突围。”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平稳,下达命令。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是!祭大人!”宇智波炎压下心中的悸动。
握紧了袖中的护额碎片。
眼中只剩下对祭命令的绝对服从。
当宇智波祭的身影带着小队如同利刃般撕裂岩隐薄弱的侧翼。
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时。
无人知晓。
那枚被他贴身收藏的血色冰晶。
正悄然散发着微弱的寒意。
纯净的灵魂已然消散。
留下的。
只是一面冰冷而完美的镜子,映照着这世间所有的阴谋与肮脏。
而在祭的体内。
一股源自异种血脉的、冰寒彻骨的力量。
正沿着某种无形的通道,悄然涌入。
与他自身的查克拉缓缓交融、沉淀。
如同在灵魂深处。
冻结出一面等待启用的魔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