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什么?还差什么?”姬烨的独眼急速转动,额角青筋暴起。他的目光在上下两个凹槽和狐媚之间来回扫视。
在场六人,但是却有七个孔,就算狐媚堵住一个,还差一个,不对,不是狐媚。
突然,他灵光一闪:“上下,阴阳!”
“一刀、小武!”姬烨急声喝道,“用另一只手对上侧凹槽输入灵力!”
“凤绯、敖雪!你们负责下侧!”
四人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地照做。王一刀的庚金之气与玄小武的玄武之力汇入上侧凹槽,凤绯的朱雀火与敖雪残存的青龙之气注入下侧。
“嗡——”
整扇青铜门剧烈震颤,那些停滞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四象之力通过中央彩色圆珠流转,在上为阳,在下为阴,形成完美的阴阳循环。
只见上下凹槽迸发出黑白两色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案。那图案缓缓旋转,黑白鱼眼处分别浮现出日月的虚影。
“这是...”凤绯的惊呼还未说完,太极图突然加速旋转,产生恐怖的吸力。
姬烨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拉向图案中心。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余光瞥见其他人同样被卷入其中——王一刀的断魂刀脱手飞出,玄小武把自己完全缩在龟壳里,凤绯的朱雀火被拉成一道火线,敖雪的白裙在气流中猎猎作响。
“抓紧彼此!”姬烨大吼,左手死死拽住最近的玄小武。
太极图越转越快,黑白两色完全交融,化作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六人的身影在漩涡中扭曲变形,最终被彻底吞没。
————
姬烨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色彩,甚至没有黑暗。他的双脚明明没有触碰到任何实物,却诡异地站立着,仿佛这片虚无本身就是支撑。
“我在哪?”他转动独眼,试图寻找同伴的踪迹,却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
“此关叫问心!”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似远似近,又仿佛直接在他心底响起。
“问心?”姬烨心头一震。他原以为穿过青铜门就能找到出路,却不想还有一关。更令他震惊的是这片天地的存在——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连想象都无法触及。
“你害过人吗?”那声音再度响起。
姬烨的独眼微微眯起。这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直指本心的拷问。
他开始回溯自己的一生。
李家村的岁月在脑海中浮现——和养父相依为命的日子,平凡却温暖。那时的他,肯定没有害过人。
“后来养父被杀害,我就出了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天刑司的追杀,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卫士。但那是报仇,是自卫。他们先害死了养父还有生父,让母亲下落不明,又对他穷追不舍的追杀。
“这不算害人吧?”姬烨在心中自问。
他站直身体,声音在虚无中回荡:“我没有害过人。”
姬烨的回答在虚无中回荡,四周的景象突然扭曲变幻。
眼前的光影凝聚成熟悉的场景——十五岁那年的山林。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少年姬烨背着药篓,正在山间小径上采摘草药。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十五岁的姬烨立刻伏低身子,藏在一块山石后。透过灌木的缝隙,他看见三个凶神恶煞的马匪呼啸而过,腰间别着染血的刀,马鞍上还挂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三个马匪...”少年姬烨担心这些马匪是冲着山脚下的李家庄去的,便悄悄尾随了一段路。
好在马匪们径直越过岔路,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少年姬烨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身往村子走去。
傍晚的炊烟中,养父姬文博正在院子里煮药。见姬烨回来,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烨儿回来啦,今天收获怎么样?”
少年姬烨张了张嘴,想说路上遇到马匪的事。但转念一想——那些匪徒已经远去,说出来只会让养父白白担心。
“没什么特别的...”他最终只是摇摇头,把药篓放在屋檐下。
画面如墨染般晕开,眼前的景象骤然转变——
那三个马匪并未远去,而是绕过山梁,直奔十里外的柳树沟。暮色中,他们踹开村口的篱笆,火把照亮了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五十两银子,换全村平安!”为首的独眼汉子将马刀插在碾盘上,“明日午时,少一个铜板就烧一间房!”
当夜,五名少女被拖进土匪暂住的祠堂。凄厉的哭喊声持续到三更天才渐渐微弱。
次日正午,村民们捧着东拼西凑的银钱跪在祠堂前。厚重的木门“吱呀”打开,两具惨白的尸体被抛了出来——少女们浑身赤裸,身上青紫,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被活活拧断了脖子。
“昨日说好是活当,你们却送来死物。”独眼匪首掂着钱袋冷笑,“既如此,这赎金也该翻个倍——”
话音未落,祠堂梁上突然垂下三具新的尸体——正是昨夜被掳的少女。她们双目圆睁,舌尖紫黑,竟是被活活吊死的。
“现在,该算算利息了。”马匪们抽出了雪亮的刀。
画面继续流转,如同展开一幅血腥的画卷——
七日后,这三个马匪洗劫了山外的茶马驿站。他们将商队老少十七口人绑在拴马桩上,浇上火油。独眼匪首把玩着从商队小姐头上扯下的金步摇,笑着点燃了第一支火把。
深秋时节,他们闯入青河镇布庄。抢完钱财后,刀疤脸把掌柜的幼子抛向空中,在孩子的尖叫声中用长矛接住。鲜血顺着矛杆流到他手腕时,他正啃着从柜台顺走的蜜饯。
腊月年关,三个恶魔踏平了白云观。他们将香客们赶进大殿,逼着道士们亲手点燃自己的道观。当最年迈的老道长抱着三清像冲进火海时,独眼匪首正用功德箱里的银钱玩投壶游戏。
画面骤然变幻——
十五岁的姬烨站在柳树沟的土路上,手中柴刀滴着血。三个马匪的尸体横陈在旁,村民们跪地痛哭。
“烨儿做得对。”养父姬文博轻抚他的肩膀,手中药锄还沾着匪血,“除恶务尽,这是大善。”
场景再次扭曲——
现实中的姬烨浑身颤抖,冷汗浸透衣衫。虚无中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那天再跟一段...”
“这三个马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柳树沟的少女就不会死...”
“后面的惨剧都不会发生...”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带着雷霆般的轰鸣:“现在,回答我——”
“你当真没有害过人吗?”
姬烨跪倒在虚无中,右眼的空洞渗出鲜血。他想起那些惨死的无辜者——被凌辱的少女、烧死的商旅、刺穿的孩子、自焚的道士...
“我...”他的喉咙像被烙铁烫过,“我见死不救...”
那个声音如洪钟大吕般在虚无中回荡:“如果再给你机会,你会怎么做?”
姬烨的独眼中闪过一丝赤芒,破碎的右眼眶突然灼痛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山道上,看见了那三个纵马远去的背影。
“我会——”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在虚无中激起层层涟漪:
“除恶务尽!”
“杀一人,救很多人!”
每个字都像利剑刺破心魔,那些惨死的冤魂影像在眼前渐渐淡去。
“唉......”那声音长叹一声,带着说不尽的沧桑,“如果当初......”
“你...过关了。”
虚无突然破碎,姬烨感到身体一轻。
(心魔已破,道心初成。但这份以杀止杀的觉悟,将给姬烨带来怎样的改变?其他五人各自经历了怎样的问心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