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没有蛊惑,没有引诱,她只是做了一件事:
将那深埋的、被凌霄自己封印的、充满扭曲嫉妒和疯狂不甘的咆哮——“凭什么?!蕴神莲本该是我的!给我!给我!!!”
以百倍、千倍的音量,以最尖锐、最刺耳、最无法忽视的方式,在他自己的识海核心,疯狂地循环播放!震荡!轰鸣!
就像在滚沸的油锅里,狠狠浇下了一瓢冰水!
“呃啊——!!!”
凌霄的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种非人的、沙哑到极致的嘶吼!
那声音完全撕裂了他往日温润清朗的形象,充满了狂暴、不甘和一种被彻底揭穿的绝望!
他脸上的平静彻底粉碎,所有温润如玉的气质荡然无存,五官因为极度扭曲的嫉妒和愤怒而变形,那双总是清澈平和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烈焰,死死盯着清辉中气息迅速恢复的玄镜真人,仿佛在看一个夺走了他一切的窃贼!
“蕴神莲是我的!!!”
这声嘶吼,裹挟着滔天的怨毒和失控的灵力,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又像歇斯底里的宣告,狠狠地砸破了论剑峰上所有的喧嚣和期待!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台下,成千上万张脸上,所有的狂热、崇拜、期待、兴奋……瞬间冻结,化为一片无法理解的、巨大的、空白的茫然和震惊。
无数双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像一条条离水的鱼。
他们心目中那个完美如神只、永远光风霁月的大师兄……这是在……喊什么?
蕴神莲?什么是他的?
他……疯了?!
玄镜真人周身环绕的清辉都波动了一下。
他脸上那份从容和掌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甚至忘了维持法诀,七窍玲珑塔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高台之上,一直端坐闭目、仙风道骨的清虚真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怒,他霍然起身,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威压瞬间席卷全场!
他死死盯着论剑台上那个状若疯魔的身影,厉声暴喝:“凌霄!你放肆!胡言乱语什么?!还不速速醒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道心失守,灵力失控!
凌霄在发出那声嘶吼的同时,他体内蓄势待发、准备发出最强一击攻破清辉的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失去了心神的约束,在他脆弱的经脉中轰然暴走!
剑气失去了目标,在他体内疯狂乱窜、切割!
噗——!!!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内脏碎块的血雾,从凌霄口中狂喷而出!
鲜红的血珠在阳光和清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全身的灵力光芒如同紊乱的闪电,疯狂明灭闪烁!
“呃啊——!”又是一声痛苦到扭曲的闷哼。
他那挺拔如松的身姿再也无法维持,像一个被抽掉了骨头的破布娃娃,浑身剧烈地痉挛抽搐着,双腿一软,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师尊清虚真人惊怒的呵斥声中,在高高在上的论剑台上,失去了所有平衡!
砰!
噗通——!
沉重的闷响伴随着骨头撞击石台的脆裂声。
曾经高高在上、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影,带着喷溅的鲜血和散乱的黑发,狼狈不堪地、毫无尊严地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论剑台边缘!
滚烫的鲜血迅速在他身下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尘土沾染了他雪白的道袍,血污弄脏了他俊朗的面容。
他像一条濒死的野狗,蜷缩在那里,身体因为剧痛和灵力反噬的痛苦而不停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痛苦气音。
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天空,眼神涣散,充满了混乱、羞愤、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信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风吹过论剑峰,带起一片死寂后的低语。
“大……大师兄……”
“他……他刚才喊什么?”
“蕴神莲?他说蕴神莲是他的?”
“道心反噬……他……他入魔了?!”
“怎么会这样……大师兄他……”
低语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从最初的震惊茫然,到后来的恐惧、怀疑、窃窃私语……
那些曾经仰望他的目光,此刻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失望、怜悯、鄙夷、甚至是一丝丝隐秘的快意。
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成了一个道心崩溃、当众出丑的疯子。
依附在玉佩上的姜婵,清晰地“感觉”到了。
那股曾经如同磨盘般冰冷、坚韧、碾压着她、几乎将她彻底磨灭的“道念”,在凌霄摔落尘埃、嘶吼出声的瞬间,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轰然炸裂!粉碎!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风暴般席卷他整个识海的混乱!
羞耻像岩浆一样灼烧着他,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魂!
而更深处,那股被引爆的、扭曲的嫉妒和怨恨,失去了道念的压制,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混合着蚀骨阴风的尖啸,正在他混乱的意识深渊里,肆无忌惮地蔓延、咆哮、生长!
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心魔,正式诞生了!
并且,永无宁日!
任务完成!
姜婵的意识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如同即将消散的雾气。
在意识彻底抽离这个世界的最后瞬间,她“看”了一眼论剑台边缘那个浑身血污、蜷缩在尘埃里抽搐的身影,又“看”了一眼他识海中那片疯狂滋长的、混乱而阴暗的混沌。
一丝冰冷的意念在消散前划过:
“凌霄,这才是你‘通明’道心的真相。”
“审判结束。”
玉佩依旧紧贴着凌霄染血的胸膛,冰冷依旧。
只是里面那个冰冷的囚徒,已然离去。
凌霄当众道心崩溃、嘶吼蕴神莲归属、狼狈摔落论剑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日之内便传遍了整个天衍宗,并迅速向整个修仙界扩散。
曾经的神坛偶像,瞬间沦为巨大的丑闻和笑柄。
清虚真人震怒异常,亲自出手封住了凌霄暴走的灵力,并将其罚入思过崖最深处禁闭,没有期限。
对于蕴神莲的疑问,他只字不提,但宗门内部暗流汹涌。
玄镜真人因祸得福,声名更盛,七窍玲珑塔的威名也更上一层楼。
天衍宗声誉蒙受巨大打击,正道魁首的地位受到质疑和挑战。
凌霄在思过崖冰冷的石室内醒来时,身体的内伤依旧剧痛,识海却成了真正的地狱。
蚀骨阴风的尖啸永不停歇,嫉妒与怨恨的嘶吼日夜咆哮,昔日的荣光与今日的耻辱形成最痛苦的对比。
他抱住头,发出无声的嘶吼,却再也找不到那个“通明”的自己。
“蕴神莲是我的!”那声嘶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他破碎的道心和灵魂深处,永世难消。
洗脑神曲般的魔咒成了他永恒的噩梦背景音。
心魔的胜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