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凳儿连忙将两杯茶沏好送去,丁四卯也抓紧时间去找他的同伴,让他们取消动手,他们死了倒是算了,但如果是让茶馆儿里面几十上百号老百姓给佟一堂陪葬,那他们的罪过可大了。
对于后堂的对话,温判和佟一堂都不清楚,面对温判,佟一堂都有些胆颤。
“温爷,您不当官儿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您当官儿,恐怕是北平城警察署总署署长让您当都不为过吧?”
温判这人太狠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直接就不把周围人的命当成回事儿。这茶馆里面的人,就是皇军开枪打,枪枪打死,也也需要换几次弹夹呢。
“佟署长您说笑了,我就是个剃头匠,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死,谁死了都行,就我不能死,你明白吧?今儿是您的主场,不然我还得请您去那人堆堆的角落里面去,要不然我都不放心。我能陪着您在这儿听评书,那都是我把命交出来和您一起放在这桌子上了。”
看着温判磕着瓜子儿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怕死,佟一堂觉着温判这是真性情,而且也是真的脑子灵光。
“得嘞,得嘞,得嘞!这事儿确实是我佟一堂办得不敞亮,愣拽着温爷跟我一块儿蹚这趟浑水,把温爷也卷进这要命的事儿里。
温爷这份仗义,我佟一堂记心坎儿里了!赶明儿个,要是温爷有啥豁得出去的买卖,招呼一声,我佟一堂指定不含糊,保准儿陪着您一块儿耍,刀山火海也不含糊!”
听着佟一堂的保证,温判没有回应,默默的点了点头,心里也给了他一个保证,一定有的。
他甚至都想着,现在大家伙儿都去好朋友了,他好朋友小林子训他们在地府里面也没个跑腿儿的大官,要不然等一会儿给他整理了遗容遗表,晚上就送他下去陪一下小林子训他们。
“对了,佟署长,这北城治安团的团长,怎么没见动静儿,也没听说什么祸国殃民,为祸一方的消息传出来啊?”
听着温判的话,佟一堂笑了,不等他开口,佟二就开口了。
“哼,这北城治安团的治安团团长赵玉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咱们都是一路人,这人没有传出什么欺负老百姓收保护费的事儿,但是这家伙收北城区的富商大款大宅院的保护费,不,不叫保护费,叫捐赠。
这赵玉林和温师傅一样读过书,也是满肚子坏水,不是,我不是说温师傅您,我说的是赵玉林,这家伙将北城的有钱人给统计了出来,根据这有钱人每月大概赚多少钱,花多少钱给做了划分,赚的钱他要求人捐两成给他维护治安,这花的钱也要两成给他一成用来做城市清理。
这家伙也不贪,得到的钱还拿出来一部分给那些吃不上饭普通老百姓,现在咱们东城这一块儿北城部分的,他赵玉林说话没人敢反对。”
温判听完了之后,直呼这他娘的是个人才啊,难怪一点儿北面的动静儿都没有,合着人家就不会有。
“你是不是想说这南城区的治安团为啥不也这样?不行,南城区鱼龙混杂,什么人儿都有,和赵玉林哪儿的情况还不一样,南城区,帮派多,大家族也不少,而且赵玉林人家原本是土匪下山,进城后立马投诚,手上带着的人,那一个个儿的听话得很。
你看肖建彪在的时候,上面说一套,下面的小弟们自己做一套,除了惹不起的,他们就是爷,他们可以拿不到钱,他们想要那种当爷的感觉。
人家北城的,你平时见不到人,这些人不在逛窑子就在牌桌字上,有些在烟馆儿里面。因为人家赵玉林是从富翁哪儿弄到钱了,还实行山寨里面那套大秤分金。”
听着佟一堂这么说,温判也觉得很有道理,主要还是人。
“那这些有钱人就这么给了?”
听着温判的话,佟一堂一脸认真的看着温判说道。
“温爷要是没皇军撑着,您敢不给?给了还可以活命,不给,那全家命都没有了,赵玉林杀人,不讲证据的。”
温判随即又说道。
“那他们可以选择不赚钱啊,躺平算了。”
佟一堂一副你还年轻的样子看着温判。
“温爷,您这就不懂了吧?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而且你躺平就不吃喝了?你要买菜吧?你要买衣服吧?你要买点儿粮食吧?你买东西人家就收你一成,你有多少家底够赵玉林收的?
不过,赵玉林也是真敢,北城什么生意都做,要是出了事儿,和皇军无关的他都管,就连我警察署这边卡了,他也会来疏通。和皇军有关的,这赵玉林和山口少佐关系融洽,也是第二联队的大队长,也就是一顿饭就摆平了。
要是摆不平的,他很高兴了,抄家他比谁都积极。”
这会温判算是明白了,这赵玉林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这样的人还是个土匪,这让温判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了不起,果然我还是太年轻了。”
听完了佟一堂的话,温判明白了佟一堂他们怎么捞油水的了,原来,这都是相互钳制而带来的利益关系啊。
就在这时候,金凳儿恭敬的端着两碗茶来到了温判他们的前面。
“佟爷,温爷,您二位慢用,要是需要续杯了,招招手儿我就过来了。”
金凳儿说完就连忙躲开了,生怕多在两人身边待一会儿,会忍不住翻脸。
温判端起茶杯闻了闻,好像无毒就放在桌子上了,佟一堂准备端起茶水,但是看着温判这样,他也放下了,跟着怕死惜命的人在一块儿,这活命的机会大很多啊。
前面他改口叫温判温爷,那是因为温判和皇军的关系,甚至能够联系到治安团团长这样的位置。
现在他叫温判温爷,那是因为温判配得上这一句爷。
恰在这时,孙鹤庭走上说书台,手持折扇,腰间别着手帕,桌上放着醒木。
他先是轻轻咳嗽一声,眼神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听众,然后拿起醒木,“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开口说道。
“阴阳不同道,日月两界分,天黑人变鬼,天明鬼变人。”
惊堂木一响,孙鹤庭一场以往没有出过的定场诗,把在场的听众都给听新鲜了。
“列位看官,您先把茶碗端稳,瓜子儿嗑慢!有道是‘尘世如潮人如水,江湖走马各有因’,今儿个受朋友所托,来给大家讲一段今儿咱们北平城的新鲜事儿,和大家伙儿一起乐活乐活!列位,您看怎么样?”
听着孙鹤庭的开场白,配上孙鹤庭的手势,在场的人都立马鼓掌配合了起来。
看着大家闹腾起来了,王二麻子连忙转身看着周围的人,开始维持秩序。
“有道是乱世出英雄,咱们身边就有英雄,这个英雄,这位非寻常之辈,身居高位,运筹帷幄,是八面玲珑啊,咱们寻常老百姓,那是望尘莫及,就是您想都别想,为什么呢?人家的祖宗的德行不同。
人家祖宗那真是家道殷实,代代为官,况且后辈子孙们那是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会写信,武不能卖拳,一句话人家不受那份累。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听着这话温判好像听出来了,这根本就是在明夸暗讽啊。
周围的人,好像也听出来了,都开始琢磨。没这么夸人的。
孙鹤庭可不管这些,继续往下说。
“家道中落,大清一亡,此君也曾顾影自怜,时时惆怅啊。谁承想吉人自有天相,他峰回路转,此人又改头换面,声名显赫了。”
听着孙鹤庭这嘴上舌灿莲花,扮相速成配上动作,那叫一个活灵活现,给佟一堂都听乐呵了。
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就准备喝,不过看着温判就这么抱着手,盯着台上,一个劲儿的只嗑瓜子儿,他也不喝了,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