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虚影的声音如同手术刀刮过锈蚀的青铜,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秩序感,在弥漫着药草清香与绝望气息的药剂室里回荡。
“签你的…耐药性。”
豆芽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了脊椎,所有的哭喊、抓挠、崩溃的肢体动作瞬间冻结。他僵立在原地,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药剂室深处那片幽暗区域,瞳孔因极致的恐惧缩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点。胸口那片疯狂搏动的粉紫菌斑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剧!边缘扭动的细小触须如同受惊的蛇群,更加疯狂地蜷缩、伸展!中心区域的蚀洞开合速度加快,粘稠的粉紫脓液不受控制地渗出,顺着青灰色的皮肤流淌,散发出刺鼻的甜腥腐败。
老张瘫坐在冰冷的、覆盖着薄薄菌雪的地板上,喉咙里“嗬嗬”的漏气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他看着豆芽胸口那片活过来的恐怖菌斑,又看向幽暗中那两点冰冷的暗金光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连灵魂都要冻结。三年前那场焚世烈焰带来的并非救赎,而是更深、更绝望的囚笼!
石仔握着镇痛签的左手剧烈颤抖,签体表面的银紫纹路因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他佝偻的背脊绷紧,麻木的眼神死死锁定虚影,仅存的右臂空袖管无风自动。陆砚…这个把痛苦当药引、把契约当枷锁的冰冷怪物…回来了!而且,他盯上了豆芽!
“不…不签…” 豆芽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终于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痛…也比…被…被吃掉好…”
“由不得…你。” 虚影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那两点暗金的光芒微微一闪。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威压,如同手术室的无影灯骤然亮到极致,瞬间笼罩了整个药剂室!空气变得粘稠如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墙壁上青白色的菌蚀苔藓灯疯狂闪烁、明灭,投射出扭曲晃动的光影!
豆芽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四肢百骸传来被强行禁锢的剧痛!胸口的菌斑更是如同被投入滚油,疯狂地灼烧、搏动!边缘的粉紫触须猛地伸长、绷直,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深深刺入周围的皮肉!蚀洞开合,喷溅出更多的脓液!
“呃啊——!!!” 豆芽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因剧痛和禁锢而剧烈地弓起、反张!如同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
“豆芽!” 老张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扑过去,但那股威压如同冰冷的凝胶将他死死按在地上,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石仔闷哼一声,左手的镇痛签几乎脱手!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冰冷的解析仪器,每一个念头、每一丝恐惧都被那两点暗金的光芒无情地扫描、拆解!
虚影那半透明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萦绕起极其细微的、如同星尘般的银紫光点。光点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条比发丝更细的银紫光丝,如同最精密的手术缝合线,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刺入了豆芽胸口那片疯狂搏动的粉紫菌斑!
“滋…滋滋…”
光丝刺入菌斑的瞬间,如同烧红的针尖刺入油脂!剧烈的湮灭反应在微观层面爆发!菌斑表面疯狂搏动的粉紫肉膜瞬间变得焦黑、萎缩!边缘扭动的触须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活虫,剧烈抽搐、蜷缩!蚀洞开合喷溅的脓液被瞬间汽化!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银紫光丝精准的“切割”与“缝合”下,那片疯狂搏动的菌斑,竟被强行从豆芽的胸口皮肤上…剥离、抬起!
如同揭起一块覆盖着活体电路的粉紫色肉膜电路板!
“呃…呃…” 豆芽的惨嚎变成了窒息般的嗬嗬声,剧痛让他眼球暴凸,几乎要脱出眼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肉、神经、甚至一部分灵魂,都随着那片被剥离的菌斑被强行撕扯!那感觉比千刀万剐更甚!
被剥离的菌斑在虚空中疯狂地扭动、搏动!无数细小的粉紫触须在光丝的禁锢下徒劳地挣扎!肉膜深处,那些原本只是开合的蚀洞,在剥离的状态下,洞壁竟开始极其诡异地蠕动、增生!如同无数张微型的、没有牙齿的嘴,在无声地开合、吮吸!每一次吮吸,都让那片菌斑的搏动更加狂暴,散发出更浓郁的污秽灵压!
耐药性的具现!它在失去宿主血肉滋养的绝望中,展现出了更本质、更贪婪的吞噬本能!
虚影暗金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冰冷地扫描着这片被剥离、狂躁的耐药菌斑。指尖操控的银紫光丝更加细致地缠绕、切割,仿佛在解剖一个罕见的病变标本。
“规则…解析…适应性进化…” 沙哑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探究,“蚀洞…接口…进化方向…反向汲取契约痛苦…”
他的“目光”扫过石仔和老张等人胸口那暗红色的疤痕,疤痕在虚影威压和耐药菌斑狂暴灵压的双重刺激下,正隐隐传来熟悉的灼痛和麻痹感。
“样本…不足…” 虚影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诊断。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地心炸裂的巨响,猛地从药剂室外部、从锈铁医院厚重的锈蚀墙壁之外传来!整个药剂室剧烈摇晃!墙壁上的青铜锈屑和菌雪簌簌落下!工作台上的蒸馏釜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巨响的来源,正是西边那片被灰黑色菌雪永久覆盖的废弃矿洞区!
伴随着巨响,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混合着金属锈蚀、菌毯腐败与某种沉睡巨物苏醒气息的污秽灵压,如同苏醒的火山喷发,轰然穿透厚重的菌雪和医院墙壁,席卷而来!
这股灵压与豆芽身上剥离的耐药菌斑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虚空中的耐药菌斑猛地一震!所有被光丝切割、禁锢的粉紫触须瞬间绷直!肉膜深处那些蠕动吮吸的蚀洞猛地扩张到极限!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摄力,如同亿万张微型口器同时发力,无视了光丝的禁锢,狠狠作用在药剂室内…所有幸存者胸口的暗红色疤痕之上!
“呃啊——!”
“啊——!”
“痛——!”
包括老张在内,所有蜷缩在药剂室角落的幸存者,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感觉胸口的疤痕如同被投入了强酸,瞬间变得滚烫、灼痛!疤痕深处,那点被契约规则强行压制的、源自菌蚀的污染根源,在耐药菌斑的吸摄和矿洞区苏醒灵压的共鸣下,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搏动、膨胀起来!
一股粘稠的、散发着微弱银紫荧光和粉紫腐败气息的混合汁液,不受控制地从他们胸口被抓破或自然裂开的疤痕中,如同被挤压的脓包,汩汩喷射出来!汁液并非流向地面,而是在虚空中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化作道道细流,疯狂涌向虚空中那片被剥离的耐药菌斑!
耐药菌斑贪婪地吮吸着这些混合了契约痛苦和菌蚀污染的汁液,肉膜表面的焦黑迅速褪去,粉紫色的光芒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妖异!搏动的力量成倍增长!边缘的触须变得更加粗壮、尖锐!蚀洞内部的吮吸口器变得更加清晰、有力!
它在进化!以其他感染者的痛苦和污染为养料,在陆砚虚影的“诊疗”下,在矿洞区苏醒的共鸣中,朝着更恐怖的方向…疯狂进化!
“养料…充足…” 虚影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精密仪器达成目标般的确认感。
他暗金的“目光”扫过那片吸饱了汁液、膨胀搏动、散发出更恐怖气息的耐药菌斑,又缓缓移向豆芽那因剧痛和本源被剥离而变得惨白如纸、奄奄一息的脸。
半透明的手指微微一动,缠绕禁锢着耐药菌斑的银紫光丝瞬间收紧!
那片进化后的恐怖菌斑,如同被精准切割下来的病变器官,带着无数疯狂扭动的触须和开合吮吸的蚀洞,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移向豆芽那被剥离菌斑后、留下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血肉模糊的创口…
矿洞区方向,第二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更加狂暴的污秽灵压轰然而至!锈铁医院在震动中发出呻吟。地底深处,更多裹挟着文明残骸的菌蚀棺椁,在耐药菌斑的脉动中…同步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