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渡厄禅杖的金光边缘翻涌,如煮沸的毒汤发出滋滋声响。无尘突然横杖拦住去路,青铜经轮映出李不多通红的眼眶:“李大哥,魔界为何非抓月曦不可?江沉舟说的太阴圣血,可是冷月门圣女才能继承的血脉?为何会出现在月曦体内?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赤心握紧黯狱剑,火焰符文在剑脊不安地跳动。他瞥见李不多脖颈暴起的青筋,这个连魔界酷刑都不曾皱眉的汉子,此刻却像被抽走脊梁般摇晃了一下。
“是,月曦的血脉......”李不多喉间溢出破碎的低吼,烛龙虚影突然发出悲怆的长鸣。漫天血雾被震散,露出他眼底翻涌的滔天恨意,“十二年前,我在落月谷遇见了阿泠。”
记忆如血色潮水漫过心头。那时的叶泠还是冷月门最受瞩目的圣女,月白色裙裾沾满晨露,掌心捧着的太阴灯在晨雾中流淌银辉。当她为重伤的李不多敷上圣药,那双倒映着星河的眼眸,便成了他余生唯一的光。
“门派禁止弟子动情,可我们顾不了那么多。”李不多的声音突然哽咽,烛龙虚影的龙爪狠狠拍碎身旁石柱,“可阿泠说,只要离开宗门,圣血就不会成为枷锁。”
分娩那日的景象至今仍在午夜啃噬他的魂魄。冷月门长老们踏碎院门时,叶泠刚咽下最后一口参汤,怀中襁褓里的女婴正发出清脆的啼哭。为首的白发老妪举着寒玉锁链,眼神比九幽寒冰更冷:“叶泠你可知罪?身为本门圣女,却与男子私通。触犯门规者,当受千刀万剐之刑。”
李不多将襁褓中的月曦塞进床底,赤手空拳挡住十二道剑气。叶泠虚弱的哭喊混着太阴灯碎裂的声响,他回头望见妻子被锁链勒出血痕的脖颈,以及她拼命比出的“走”字手势。那盏承载着他们定情誓言的太阴灯,最终在长老脚下化作万千银芒。
“我抱着浑身发烫的月曦追了三天三夜。”李不多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狰狞的爪痕赫然在目,“冷月门说她在受刑时自尽了,可我不信!我冲进禁地要人,却听见......”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金色龙血,“他们说,那个小畜生要是敢来认亲,就把她的血抽干祭灯。”
赤心的剑尖重重刺入地面,溅起的火星照亮李不多扭曲的面容。原来每次月曦缠着父亲教她御剑时,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要躲进后山,用玄铁剑抽断三棵古树才能平息杀意。
“六年前,冷月门满门被屠的消息传来。”李不多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烛龙虚影却开始疯狂膨胀,“所有弟子的脖颈都有月牙状痕迹——那是魔尊亲卫队的标志。我就知道,月曦的血脉迟早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颤抖着掏出贴身玉佩,玉面刻着半阙“长相守”。无尘注意到,玉佩边缘被摩挲得近乎透明,显然被人无数次试图拼凑完整:“我藏起她所有灵根,让她做个平凡丫头。直至今日她还是被发现了……
赤心握紧黯狱剑。他突然想起临走前,李月曦追着他们喊,等他们回来就给他们吃亲手做的桂花糕,软糯的甜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而现在,那个总爱揪他衣角喊“赤心哥哥”的女孩,正躺在血晶宫殿的寒冰棺里,被抽取能滋养混沌魔胤的至阴之血。
“太阴圣血能让魔胤进阶。”无尘轻抚经轮,梵音与远处传来的锁链声交织,“江晨舟说的没错,月曦的血脉,正是魔尊垂涎之物。”
李不多猛然抬头,烛龙虚影的龙目里渗出金色血泪:“十二年了,我藏起她所有能暴露血脉的东西,教她隐瞒气息,远离修炼......”他周身燃起九道赤金火焰,龙尾横扫将血雾劈出百米长的裂缝,“这次就算烧尽烛龙精血,我也要把女儿从血棺里抢出来!”
赤心的黯狱剑突然发出龙吟,火焰符文凝成“救”字。他想起宁雪信中潦草的字迹,此刻更添几分决绝:“走!等救出月曦,再找那些杂碎算账!”
三人身影没入愈发浓稠的血雾,远处血晶宫殿传来九婴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