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从魔界至尊的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沉重。他不再是那个挥手间便能令三界震颤的魔尊,此刻,他只是一个为未知未来而感到恐惧的丈夫。
“创世之印的力量太过霸道,我不知道一个新生的、脆弱的生命,是否能够承受得住。我怕……他会因此受苦。”他的声音里,浸染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也怕,怕他的降生,会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引来三界所有野心家的觊觎与疯狂。我好不容易才拥有的这份安宁,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会因此而永无宁日。”
宁念的心被他这番话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发酸。她翻过身,与他面对面,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在月色下,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一切恐慌的力量。
“玄苍,你忘了我们是如何说服姜戎将军的吗?”她的声音温柔却充满了力量,“力量本身没有对错,它既可以用来毁灭,也可以用来守护。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引导它。如果我们的孩子注定不凡,那我们就倾尽所有,教他成为守护和平的力量,而不是成为掀起战争的根源。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我会陪着你,我们一起教他,一起保护他。”
她的话,像一道破开浓重夜色的晨曦,精准地照进了玄苍心中最阴暗、最恐惧的角落,将那些盘踞已久的阴霾尽数驱散。
他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信任与坚决,那双深邃的紫眸中,所有的恐惧与挣扎,都冰消雪融,尽数化作了滚烫的暖流,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融化。
是啊,他忘了,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他有宁念,她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是他迷茫时最睿智的引路人。
他俯下身,深深地吻住了她。这个吻,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失而复得的珍重。
正当寝殿内的气氛重新变得温馨缱绻之时,那扇沉重的殿门,再一次被“砰”的一声,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撞开。
炼魂长老一手高举着一本厚重到可以砸死人的古籍,一手抓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像个疯子一样冲了进来,神情激动得几近癫狂。
“尊上!夫人!老夫查到了!查到了啊!”他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创世之印!它……它不仅仅是血脉的证明,更是一种来自创世之初,至高无上的‘同生共死’契约!是一种灵魂层面的缔结!拥有此印的伴侣,可以共享生命,分担所有伤害!这意味着……”
他似乎觉得语言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惊人发现,为了证明,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闪着幽幽绿光的、明显淬了剧毒的细针,颤颤巍巍地,就朝着宁念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扎了过去。
“夫人,得罪了!此乃验证真理的必要牺牲!”
宁念的瞳孔猛地一缩,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旁的玄苍,脸色已经瞬间黑沉如墨,周身的气压骤降,整个寝殿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淬毒的针尖,甚至还未曾触碰到宁念的皮肤,隔着尚有一寸的距离。
异变陡生!
玄苍的左臂之上,光洁的皮肤竟凭空浮现出了一个与那针尖一模一样的、细小的黑点。那点幽绿的毒素刚一出现,还没来得及扩散,便被他体内更加霸道绝伦的魔气瞬间吞噬、净化,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寝殿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炼魂长老举着针,呆若木鸡,眼中闪烁着“果然如此”的狂喜。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惊叫,整个人被一股无形而狂暴的力量瞬间拎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砰”的一声被扔出了殿外,重重地摔在了远处坚硬的青石板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寝殿的门,被那股力量“轰”地一声,自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啊……”宁念抚上玄苍的手臂,那里光洁如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又惊又喜,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泉里,暖流传遍四肢百骸。你伤即我伤,你生即我生……这种早已超越了世间所有誓言的联系,让他们之间的羁绊,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度。
玄苍却一言不发,他低头看着她,那双紫眸里风暴凝聚,翻涌着方才那一瞬间被激起的、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后怕与怒火。
他猛地一把扣住她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初始带着不容抗拒的、惩戒般的力道,像是要将她吞噬入腹,发泄着他方才那一瞬间的惊惧。辗转吮吸之间,那股霸道的怒意又渐渐化为无法抑制的缠绵与悱恻,像是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带着孤注一掷的 desperate。他将所有的后怕、所有的珍爱,尽数融入了这个深吻里。
最后,当宁念几乎要窒息时,他才稍稍退开,转而用最温柔的力道,细细地、一遍遍地轻舔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像是在安抚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他的气息灼热而急促,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心结尽去,羁绊更深。他们之间,再无任何隔阂。
第二日。
魔宫主殿,万魔朝拜。魔界所有排得上名号的领主、贵族,尽数到齐。黑压压的人群从王座之下,一直延伸到殿外广场,气氛肃穆,鸦雀无声。
玄苍高坐于那张象征着魔界至高权力的王座之上,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身旁,并肩站着一位女子。
宁念换上了一身玄苍为她准备的、绣着暗金色花纹的黑色长裙。她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坦然地接受着下方成千上万道或好奇、或审视、或敬畏的目光。
玄苍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所有的魔族强者,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但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便足以令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通过魔力的加持,如洪钟大吕,响彻了整个魔宫内外。
“本尊今日召集尔等,只为宣布一事。”
他顿了顿,伸手,在万众瞩目之下,握住了身旁宁念的手,十指紧扣。
“七日之后,本尊将迎娶人族女子宁念为魔后,举行大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继续宣告:
“此为万年以来,魔界第一场,亦是最后一场盛世婚礼。三界之内,皆为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