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田本源,非百日难复。强取归藏之晶,如引火焚身。欲尝其味,需承其重。此露……或可暂解陛下体内玉籽之‘渴’。然饮鸩止渴,终有尽时。百日之后,是福是祸……民女在澄园,静候圣裁。”
庖丁浑身冰冷僵硬,如同被冻僵的石雕!他捧着八宝玲珑盒的双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盒盖上,那根寸许麦秆中的粉红晶露,如同恶魔的眼泪,散发着妖异的光泽和无形的诱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滴晶露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它对盒内那贪婪凶物的致命吸引力!
这哪里是引子?这分明是……诱饵!是毒饵!是苏窈给陛下、更是给他庖丁的一道……催命符!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窈。荆钗布衣的女子神色平静无波,澄澈的眼底,唯有深潭般的幽邃与一丝……悲悯的嘲讽。
庖丁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明白了。从踏入这个院子开始,他就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这碗净莲露净化了他的心神,也让他看清了这盘棋的凶险。这碟血晶米是诱饵。这滴粉红晶露是毒饵。而他手中捧着的八宝玲珑盒……就是盛放毒饵、送往龙口的食盒!
拒绝?他毫不怀疑,旁边那老仆的刀,下一刻就会出鞘。
接受?捧着这盒毒饵回宫,他庖丁……还能活命吗?
巨大的恐惧与身为御厨总管的职责在他心中疯狂撕扯。最终,匠人的本能和对皇权的恐惧占据了上风。他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双手,对着苏窈,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再次深深躬下身去。
“庖丁……领苏大家……钧命!”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
他不再看苏窈,不再看那碟血晶米,更不敢再看盒盖上那滴粉红晶露。他如同捧着世间最沉重的棺椁,捧着这承载着致命“引子”的八宝玲珑盒,一步步,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退出了澄园。
院门在他身后关闭。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如同走向坟墓。
院内,苏窈的目光扫过石桌上那碟依旧煞气流转、却少了一缕精纯煞气的血晶米,又落回新田中心那株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净莲幼苗。
阿沅小脸发白,怯生生地问:“姐姐……那个大个子……他会不会……”
“他?”苏窈拿起那碟血晶米,走到田边,指尖光晕流转,极其轻柔地将米粒一颗颗碾碎,让那蕴含煞气的粉末均匀地撒入新田的泥土之中。“他只是一个……送信的。”
粉末融入泥土,带着不甘与愤怒的生机煞气,被大地无声地接纳、归藏。
“至于那滴‘引露’……”苏窈的目光投向紫宸殿的方向,澄澈的眼底映着最后一抹残阳,冰冷如霜。
“也该让那位陛下知道……”
“强吞的‘归藏’,终有……反噬之时。”
“那八宝玲珑盒锁得住生机……”
“却锁不住……人心贪婪引来的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