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丁捧着沉重的八宝玲珑盒,步履沉稳地踏入小院。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落脚无声,如同丈量过一般精准。院内的景象落入他眼中:萎靡的新田,中心那株奇异的玄黄玉色净莲幼苗,灶膛里温吞的余烬,以及石桌上那碗还残留着星痕余韵的沉水……一切细节都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刻印进他的脑海。
他的目光最终回到苏窈身上,回到那碟血晶米上。“苏大家点化灵物之功,神乎其技。此米……”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词汇,“……煞气冲霄,生机磅礴,如熔岩藏于美玉。陛下闻之,心甚向往。特命在下,携此‘八宝玲珑盒’前来,欲以此盒盛之,敬献御前。”他双手将漆黑的盒子微微前送,盒盖紧闭,但那股阴寒、贪婪、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吸力已隐隐透出,与碟中血晶米的煞气形成无声的对峙。
“八宝玲珑盒?”苏窈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冰冷的弧度,目光扫过那漆黑的盒子,“陛下厚爱。只是,此米初成,煞气未驯,锋芒未敛。若贸然封入此等……‘凶盒’之中,恐生不测,反噬其主。庖总管精于庖厨之道,当知火候未至,强取不得。”
她的话语平静,却字字如针,直指要害。凶盒?反噬其主?这是在警告陛下,也是在警告他庖丁!
庖丁眼神微凝。这女子,竟一眼看穿这盒子的凶戾本质!他捧着盒子的手依旧稳如磐石,声音不变:“苏大家过虑。此盒乃上古秘法所铸,锁万物生机,镇一切不祥。区区米中煞气,定能收束自如。陛下……等着苏大家的‘新米’入盒。”
新米?”苏窈轻轻摇头,枯瘦的指尖拂过碟中一颗血晶米。米粒在她指尖下微微震颤,裂痕中的赤红煞光如同被激怒的凶兽,骤然炽盛!“此非新米,乃‘血晶归藏’。强归藏之戾,熔煞气为晶。其性暴烈,如脱缰野马,非寻常容器可纳。”她抬起眼,澄澈的目光直视庖丁,“庖总管若执意取米,不妨……先试试此米锋芒?”
她话音未落,荆钗枯槁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庖丁身侧三步之外,浑浊的眼珠如同两点寒星,死死锁定他捧盒的手!一股无形的、带着浓烈血腥与死亡气息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庖丁笼罩!
院内的空气骤然凝固!杀机凛冽!
庖丁身体猛地一僵!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穿!捧盒的双手,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老仆……好恐怖的杀意!比传闻更甚!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敢妄动,下一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冷汗,第一次悄然渗出庖丁的额角。他引以为傲的匠人定力,在这绝对的力量与杀意面前,出现了裂痕。
苏窈却仿佛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她拿起旁边一只干净的粗陶小碗。碗底,浅浅一层澄澈空灵、散发着涤荡神魂清香的净尘玉髓凝露静静流淌——正是早晨取自净莲幼苗上方凝结的精华。
她枯瘦的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的光晕,如同蜻蜓点水,极其轻柔地在玉髓凝露表面拂过。凝露微澜,纯净的气息更加空灵。
“血晶归藏,煞气冲霄。欲取其力,需先……净其心煞。”苏窈的声音温润,打破了凝滞的杀机。她将盛着玉髓凝露的小碗,轻轻推向庖丁的方向。“此乃净莲初凝之露,有涤荡神魂、安抚躁动之效。庖总管远来辛苦,心神受惊,不妨……以此露,净心凝神?”
一碗凝露?
净心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