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那句梦呓般的低语,如同惊雷炸响在苏窈混乱的识海!
玉佩!
靖王姬玄所赐、承载了她最后精血与诅咒意念的羊脂玉佩!被她亲手深埋于澄园地窖那盆半枯小葱的泥土之下!它…竟在太庙鼎碎的刹那…亮过?!
苏窈的心脏在残破的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一股混杂着惊骇、狂喜与巨大疑团的冰冷激流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清明!那玉佩是媒介!是她诅咒姬玄的媒介!可它为何会在澄园地窖产生异动?那点翠绿生机…那融入太庙光束的暗金流光…难道都与它有关?!与那盆小葱有关?!
巨大的心神震荡让她体内好不容易维持的脆弱平衡瞬间摇摇欲坠!被暂时压制的冰寒怨毒与暗紫邪秽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猛地反扑!经脉裂痕处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喉咙腥甜上涌!
“噗!” 又是一小口暗红色的淤血从苏窈唇边溢出,染红了阿沅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粗陶碗沿!
“姐姐!” 阿沅的瞌睡瞬间吓飞,小脸煞白,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苏窈嘴角的血迹,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姐姐你别吓阿沅!汤…汤不好吗?阿沅再去煮!”
苏窈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体内翻腾的毁灭力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感唤回理智。不能乱!不能在此刻崩溃!荆钗就在旁边!玉佩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她艰难地喘息着,目光对上阿沅惊恐的大眼睛,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汤…很好…是姐姐…太急…” 她用力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示意阿沅不要再去,“…姐姐…歇会…就好…”
阴影里,荆钗如同蛰伏的毒蛇,将苏窈这瞬间的剧烈反应尽收眼底。吐血是真,痛苦是真,但那股骤然爆发的、被她强行压下的惊骇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了悟”,也无比真实!尤其是阿沅那句“玉佩埋在葱盆下面…亮了一下”……荆钗低垂的眼帘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苏窈惨白的脸。玉佩?葱盆?澄园地窖?这个女子身上…果然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那碗看似简陋的葱汤…那突如其来的生机…或许都与此有关!
一股强烈的探究欲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被那缕生机勾起的异样感,在荆钗冰冷的胸腔里翻腾。她没有立刻追问,只是那沉默的注视,比任何逼问都更让苏窈感到窒息。
苏窈闭上眼,不再看荆钗,强迫自己将所有心神沉入体内那场残酷的拉锯战。她必须尽快恢复一丝掌控力!意念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小心翼翼地重新缠绕上那丝新生的翠绿生机。这一次,她不再去碰触那些最危险的伤处,而是引导着这缕微弱的生机,极其缓慢地、沿着一条相对平缓的细小经脉游走,如同最耐心的园丁,梳理着被飓风摧残过的土地。
温养、安抚、固守。
同时,她强忍着巨大的痛苦与虚弱感,尝试着极其微弱地、调动那蛰伏在意志核心深处的一丝暗金流光(玉佩残余之力)。那力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净化感,虽然同样微弱,却隐隐与那翠绿生机有着奇异的共鸣!当意念引导着暗金光点极其微弱地靠近翠绿生机时——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感瞬间传遍苏窈残破的身心!那缕翠绿生机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灵性”,光芒虽未暴涨,却变得更加凝练、坚韧!两股力量如同最契合的阴阳鱼,极其微弱地旋转、交融,所过之处,那些残留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暗紫邪秽气息,竟被一丝丝、极其缓慢地……吞噬、转化!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这无疑是质的改变!是希望!
苏窈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额角的冷汗却流得更凶。引导这两股力量,耗费的心神远超想象,如同大病初愈之人强行举起千斤重物。她缓缓睁开眼,目光疲惫却异常明亮,如同燃尽的灰烬深处跳动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