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对谢婉莹说完,他便即刻下令:“押着奸贼一同,随我回都城!”
“是!”
众人高声应和,纷纷去绑住贼人。
陆玄还不忘关押在禹都的女人,让赵猛返回禹都带人,再跟他们一并汇合。
却不料,天色微亮之时。
马蹄声由远及近,数道人影自朝阳初升之处赶来。
“陆教头!”
隔着老远,陆玄就听见宁不秋的激动声音。
他带着宁家子弟策马赶来,一下马,就对陆玄鞠了一躬。
“昨夜事起风波,我前不久才被禀报得知,如今匆匆赶来,也算是不晚。”
他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递给陆玄。
“这是咱们送您的礼物,多谢您不留遗力,帮助禹都百姓治病,还将药方传授于宁家,此恩重于泰山,宁家人必不会忘!”
陆玄打开包袱,里面都是珍惜药材。
换作以往,陆玄怕是不会收下。
但如今军中将士和谢婉莹还得一路疗伤,要是没有药材,恐怕不能赶回皇城。
他也不客气,对宁不秋便施了一礼。
“多谢。”
“不必多谢,是我们该谢谢你——对了,还有小羽。”
宁不秋抓出身后戴着口罩的罗羽,将他推向陆玄。
罗羽扭扭捏捏,一双眼泛着泪光。
“陆教头,多谢您替我爹讨回公道,如今我第爹之死真相大白,想必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我代表罗家上下,给您鞠一躬。”
他乖巧说着,就对陆玄九十度鞠躬,双手递出竹编蚂蚱。
“这是我亲手做的,送给您作谢礼。”
陆玄果断收下谢礼,含笑道:“谢谢小羽。”
他这么一说,罗羽却哭得更厉害,手忙脚乱地抹着眼泪。
“我…我还舍不得你!”
他憋了半天,终是把这句话说出口。
宁不秋拍拍他的脑袋,“傻孩子,陆教头回京要去忙急事,你不舍得也要放人走。”
陆玄也面露无奈,俯身平视着罗羽。
“等你长大了,你就来京城找我,届时,我们自会再见。”
罗羽哭着点头,又燃起雄心壮志,“好,等我快快长大,我要当跟陆教头一样厉害的人!”
陆玄被逗笑了,几秒之后,又再难笑出声。
“多大的能力,多大的责任,与其当我这样的人,我更希望你平安喜乐。”
有些责任,并非常人能担。
快乐过一辈子,才能幸福一生。
罗羽听不懂,宁不秋也笑着不解释,只拍拍他的脑袋,对陆玄道:
“此子有医缘,我叔父已将他收为弟子,往后他吃穿用度不会再愁,陆教头,您也可放心了。”
“这般甚好。”
有吃有穿,也算幸福。
他看了眼天色,“时日不早,我先走了,来日再见。”
宁不秋点点头,带着罗羽目送他们离开。
女人身穿猴痘防护服,被赵猛押着往前走,饶是满头大汗,也依然目光空洞,如同死人一般。
罗羽还狠狠瞪着她,小手抓成青紫之色。
她也毫无反应,再不见往日泼辣,仅有一片沉沉死气。
浩浩荡荡的军马往沂河的方向远去。
太阳光温热无比,陆玄却觉得全身冰寒,眼前的路已无法看清。
回想数日之前,他都近距离接触过疫病患者,便脸色微变。
他看向旁边的马车。
赵猛回禹都之时,担忧一路颠簸,谢婉莹的身体扛不住,还特地找来马车。
如今谢婉莹坐在马车里,算是安稳。
但其他军士,却离他极近,有时也免不了接触。
陆玄皱皱眉头,果断停了马,吩咐道:“慢着,将口罩、手套和防护服都拿来,全都穿上。”
他突然发话,众人都满脸疑惑。
路都走一半了,突然这么要求,实在太奇怪。
“陆教头,您莫不是也不舒服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玄不能应是。
他如今是兰武军的领头羊,一旦他出事,恐怕军训大乱。
他只能摇头道:“并非,只是我等曾深入疫民之中,此番回皇城,必不能将疫病带回皇城,自然要做好防护,若到皇城之日有所症状,也绝不能进城感染百姓。”
他这番理由也说得过去。
众人也顺从他的命令,全都将防护服穿上,这才继续前行。
马车的帘子却掀开,露出半张担忧的玉脸。
一夜之后,兰武军便到了沂河,与曲成军汇合。
此时天色微亮,皇城之中,仍是一片吵闹。
朝廷上,气氛剑拔弩张到了极点。
谢锦澜柳眉微蹙,娇软身躯坐得直如松柏,反倒更加勾勒出凹凸曲线。
“二公主,百姓如今听闻禹都有疫病,得知前线的将士要回来,全都聚在太平街中闹事,臣已派官兵前往劝告,却无济于事——依陛下看,此事应如何解决?”
太保公事公办道,眼里却升起无尽冷意。
珠帘后的谢锦澜面无表情,却凤眸阴厉,两只玉手掌心已要掐出鲜血。
禹都有疫之时,她分明已下令,不许任何人向外泄露。
如今,却仍有皇城百姓得知,还借此抗拒将士们入城。
一旦许将军等人当真被拦在城外,她再无后援,皇位便岌岌可危!
她越想越动怒,红唇几乎被咬出血。
“疫病之事一出,禹都即刻封城,无人能向外透露半点风声,如今此事却能广而告之,引民心大乱,莫不是有人行奸贼之事,刻意为之?”
百官连忙低头,敢怒不敢言,就连太师和太傅都静立一旁,沉默不语。
满殿寂静之中,唯有太保传出冷笑。
“二公主,人言本就难止,与奸贼又有何干系?”
永平王也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
“没能力解决,就诬陷下面的官员是奸贼,此等作派,可并非明君所为。”
谢锦澜神情冰寒,眼里升起杀意腾腾。
高耸的白玉起伏不止,数息之后,她才冷静下来,向老太监使去眼色。
老太监瞬间明了,高声吩咐道:“传孙氏——”
殿门应声打开,满身伤痕的女子踉跄着闯入大殿。
“二公主,您要为我一家人做主啊!”
她“扑通”就向谢锦澜跪下,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