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千落低声自语:“他们……真的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路口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缓缓现身。
那支军队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只一眼,陈虎便连连后退,仿佛见了鬼一样,颤声道:“是……是他们。”
马蹄踏地如雷霆炸响,大地随之震动,连路边的树木也发出轻微的震颤,树叶簌簌作响。
整个北离,能有这般气势的军队,只有一支。
叶字营。
不是四千,也不是五千。
只一千人。
但这一千人,皆披重甲,背负双刀。
他们每一次出现,都是敌人的噩梦。
姚军德征战多年,自然清楚叶字营的可怕。
别说现在只有三千人,就算再多两千,也不敢轻易与之交锋。
陈虎低声问道:“怎么办?”
“叶字营来势汹汹,恐怕是冲着功劳来的。”
姚军德脸上的轻松早已不见,语气肃然:“这事非同小可,叶啸鹰那家伙,可是个疯子。”
“若叶字营中有一人死于洛城军之手。”
“叶啸鹰定会将我洛城军连根拔起。”
“况且我们同属北离,哪有自家人残杀自家人之理?”话音未落,一千身披乌黑重甲的骑兵,自侧翼疾驰而出。
转瞬间,铁蹄轰鸣,如狂风骤雨席卷而来。
姚军德自开战之初便与陈虎商议,如何与叶字营周旋。
哪怕舍弃部分兵力,也绝不能与叶字营正面交锋。
但他们汗流浃背地筹划之际,却发现情况有异。
叶字营的重骑兵没有丝毫减速。
他们……要强闯阵线。
姚军德猛然惊觉,叶字营这群人素来莽撞,从不讲和。
他厉声高喊:“布阵!快布阵!”
“准备防御!”
他拔刀直指天际,怒吼道:“他们要冲阵!”
他们试图讲和。
他们试图化解冲突。
可叶字营只求杀戮。
这就是叶字营的作风。
而洛城军却始终难以理解,叶字营对南决如此,对北离亦是如此。
但洛城军亦是北离精锐中的精锐。
阵型迅速收拢,防御顷刻完成。
此时,一千叶字营已杀至眼前。
那千夫长满面怒容,双眼如刀,大喝一声:“破阵!”
一千将士齐刷刷拔出背后双刀。
刀鸣铿锵,如惊雷炸裂长空。
几名前排的洛城军士兵竟被这刀声吓得瘫倒在地。
叶啸鹰统帅北离中军,乃北离军中第一人。
统兵十余万,真正属于叶字营的仅两千人。
能入此列者,皆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
唯有这般士兵,骨子里才透出血腥,眼中才藏得住杀意。
那股杀意一出,便能令胆怯者心寒胆颤。
千夫长见敌军惊惧,神色未变,眸中杀意更盛,怒吼:“撕开他们!”
一千兵士挥刀而入,势如破竹。
看似牢不可破的防线,被瞬间撕裂。
叶字营杀入洛城军阵中。
洛城军反而如羔羊般任人宰割。
千夫长调转马头,直冲洛城军前阵,厉声喝道:“夺帅!”
姚军德勒马转身,怒喝道:“就凭你?”
他战力不俗,手中重刀如泰山压顶,直劈千夫长头颅。
千夫长目光猩红,一刀格挡,另一刀如流水划过,直取姚军德咽喉。
刀落,头飞。
千夫长凌空抓住仍在翻滚的头颅,策马回到司空千落身旁,高声喊道:“回阵!”
洛城军被打得七零八落,叶字营却迅速收刀回撤,将千夫长护在中央。
司空千落一时愣住。
这支军队不像正规军,倒像一群有组织的匪寇。
但他们战斗力极强。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在他们的冲锋下支撑一回合。
“你们是谁?”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千夫长神情冷淡,只回了一句:“你的援军。”
他将手中的人头一扔,一道绿色身影自骑兵中掠出,身法迅捷。
那人一把接住头颅。
这才是叶字营真正的主将。
叶若依接过姚军德的脑袋,高高举起,面向洛城军残部,调动全身真元,只说了一个字:“退!”
一字落地,干脆果断。
没人能想到,这样凌厉的一字竟出自一个身穿绿衣、面容清秀的女子之口。
陈虎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叶若依,叶啸鹰的女儿。
她与那位外表粗犷的大将军截然不同。
她美得惊人,宛如竹林中的白雾,轻盈而神秘。
也难怪有人说她与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将军夫人有七分相似。
陈虎毫不犹豫,翻身上马,拉紧缰绳,下令:“撤。”
身旁,姚军德的副将怒吼:“我们的主帅被人斩首了!”
“你竟要我们逃跑?”
话音未落,陈虎一鞭抽在他脸上。
一道血痕立刻浮现。
他神色平静,缓缓道:“你想让全军为你的主帅陪葬?”
“还是你想让整个洛城军为你主帅的死负责?”
叶啸鹰若真动了怒,踏平洛城军不过是举手之劳。
北离三军之中,
上将军程落英所率之军,以斥候精锐着称天下。
布阵之时,诡变莫测,不循常理,擅以弱胜强。
叶啸鹰统领的军队则以近战见长。
行军虽缓慢,可一旦贴身交锋,爆发力惊人。
坚韧如十石长弓,拉至满月亦不崩弦。
他曾说过,哪怕只剩一人,也要举旗冲锋。
由此可见,其军之凶悍,杀气远超其余二军。
三军之上,早年曾由大将军雷梦杀、北离大都护萧若风共同统辖。
彼时还算安稳,后来三军各自为营,矛盾渐生。
虽时有争斗,但伤亡皆在可控之内,且涉事者皆受重罚。
如今出现千人以上对峙,尚属首次。
陈虎不愿成为挑起大战的第一人。
但他清楚,叶子营未必有此顾虑。
他再次怒吼:“退!”
这一声令下,洛城军再无迟疑,纷纷拉转马头。
尘土飞扬,队伍开始缓缓撤退。
待大军远去,陈虎勒马回身,朝叶若依抱拳道:“虎父无犬女,今日一战,令我大开眼界。”
叶若依性情温和,只轻轻回应:“陈将军亦是磊落之人,也值得敬重。”
陈虎望向那颗尚未阖眼的头颅,叹息道:“姚军德是我洛城军的将领,不知叶姑娘是否愿意将他的头颅交予我?”他神色黯然,“也好带他归乡,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