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刚从宸王府的马车上下来,脚跟还没站稳。
靖国公府内,一阵尖锐刺耳的通传声骤然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柔嘉郡主驾到——!”
苏晚心头一沉!
这位娇纵跋扈的郡主,前世可从没踏进过苏府半步,今日这般来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
果然,下一刻,苏府大门洞开。
柔嘉郡主带着一队气势汹汹的侍卫,像一群闯入羊圈的饿狼,直冲内院而来。
苏晚站在院中,垂首敛眸,依足了礼数。
“臣女苏晚,参见郡主殿下。”
她声音平静,心中却已暗流涌动。
柔嘉郡主却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她,下巴高抬,语气蛮横至极。
“苏晚!”
“本宫怀疑你私藏宫中禁药,意图不轨!”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私藏禁药?
苏晚心中冷笑,真是拙劣的老套戏码。
前世是秦姨娘,这一世,换成了这位柔嘉郡主,还真是换汤不换药。
“郡主殿下此言从何说起?”
苏晚抬眸,目光清澈,不卑不亢。
“臣女一向安分守己,谨遵大夏法纪,从未接触过任何禁药。”
“还请郡主明察,莫要冤枉了臣女。”
“明察?”
柔嘉郡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
“苏晚,你当本宫是三岁孩童,任你糊弄吗?”
她眼神狠厉,猛地一挥手。
“来人!给本宫仔细搜!”
“特别是她的晚晴苑,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侍卫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般扑向晚晴苑。
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将整个院子掘地三尺。
苏晚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那些人翻箱倒柜。
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份镇定,反而让柔嘉郡主心中更添几分恼怒。
片刻之后。
一名侍卫脚步匆匆地跑了出来,手中高举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脸上带着邀功的兴奋。
“郡主!找到了!”
“就在安宁县主平日里用的药箱最底层,藏得极深!”
苏晚眼含寒光,果然不出所料。
柔嘉郡主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瓷瓶,挑衅地看向苏晚。
“苏晚!人赃并获!”
“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还敢狡辩吗?!”
“狡辩?”
苏晚抬起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郡主殿下,您口口声声说这是禁药。”
“可臣女怎么瞧着,这瓶子里的东西,似乎……只是一瓶再普通不过的药粉?”
柔嘉郡主的脸色猛地一僵。
“你胡说!”
她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
“这就是宫中明令禁止的剧毒之物——‘断魂散’!”
“哦?断魂散?”
苏晚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郡主殿下既然如此笃定,想必是对这‘断魂散’的药性了如指掌了?”
柔嘉郡主被苏晚这不紧不慢的态度,激得有些心虚,眼神开始闪烁不定。
“本……本宫自然知道!”
“这‘断魂散’歹毒无比,无色无味,人一旦服下,便会……便会……”
她卡壳了,后面的话怎么也编不下去。
“便会如何?”
苏晚步步紧逼,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郡主不妨详细说说,这‘断魂散’究竟由何种成分构成?遇水又会呈现何种颜色?”
“也好让臣女,以及在场的诸位,都长长见识。”
柔嘉郡主被苏晚堵得哑口无言,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晚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从容地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
“说来也巧,臣女前些日子刚好看过药师署关于禁药的卷宗记录。”
她缓缓展开纸笺。
“这上面清楚地记载着,‘断魂散’的主要成分乃是剧毒的乌头与断肠草的根茎,
其粉末溶于清水之后,会迅速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
说着,她缓步走到院中的石桌旁,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澈见底的水。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苏晚打开了那只被指认为“断魂散”的瓷瓶。
她倾斜瓶身,将里面的白色粉末缓缓倒入清水之中。
粉末迅速溶解。
然而,杯中的水,依旧清澈透明,没有丝毫变色的迹象。
“郡主殿下,您请看。”
苏晚端起水杯,唇角噙着一抹浅笑,递到柔嘉郡主眼前。
“这水,还是清的呢。”
“看来,您口中的‘断魂散’,似乎……并非此物啊。”
柔嘉郡主看着那杯清澈的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一片。
她猛地指向苏晚的鼻子,尖声大骂:“苏晚!你……你竟敢戏弄本宫!”
“你……”
“郡主息怒。”
苏晚放下水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无辜。
“臣女不过是实话实说,以证清白罢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骤然从院门外传来。
“柔嘉表妹,这是在做什么?好大的阵仗。”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宸王慕容璟,身着一袭玄色金线蟒纹常服,并未着甲,却依旧难掩其周身迫人的威压与冷冽气场。
他负手而立,面色冷峻,深邃的目光淡淡扫过院内众人。
柔嘉郡主一见到慕容璟,方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瘪了下去。
她内心慌乱,面上却连忙挤出笑容。
“璟……璟哥哥?您……您怎么来了?”
慕容璟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语气听不出喜怒。
“本王恰好路过靖国公府,听闻表妹在此‘查案’,便进来看看。”
他的视线落在石桌上的水杯和那个瓷瓶上,随即缓步走到苏晚身边。
他拿起那个小瓷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动作随意。
“这不过是些寻常的糖粉混了点石灰罢了。”
他放下瓷瓶,看向柔嘉郡主,眼神骤然转冷。
“表妹因为这点东西,就在靖国公府大动干戈?”
柔嘉郡主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如同开了染坊,支支吾吾地辩解:
“我……我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小人的谗言……”
“哦?是吗?”
慕容璟的眼神陡然锐利如刀。
“本王倒很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敢唆使郡主,来诬陷皇上亲封的安宁县主,诬陷我朝的救驾功臣!”
柔嘉郡主被慕容璟这强大的气势,彻底吓住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
“璟哥哥……我……我这就走!”
她慌忙丢下一句,也顾不上那些侍卫,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靖国公府。
那些侍卫见主子都跑了,也连忙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院内恢复了宁静。
苏晚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袖,朝着慕容璟微微屈膝行礼。
“今日之事,多谢宸王殿下及时出手相助。”
慕容璟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晚身上。
他没有立刻回应感谢,反而语气平淡地开口。
“安宁县主似乎……并不意外?”
苏晚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唇角微扬。
“让王爷见笑了。”
“只是,王爷这‘恰好路过’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些?”
慕容璟闻言,挑了挑眉峰,深邃的眼底带着一抹笑意,却并不否认。
“安宁县主果然冰雪聪明。”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看来,本王对县主的‘兴趣’,并非空穴来风。”
“安宁县主不仅医术卓绝,心思更是玲珑剔透,连这等栽赃陷害的小把戏,也能如此从容应对,一眼识破。”
“着实,让本王刮目相看。”
苏晚谦和地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
“殿下过誉了。”
“臣女不过是性子谨慎,凡事习惯多想一步,提前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准备罢了。”
“哦?”
慕容璟似乎对她的“准备”很感兴趣。
“这么说,县主早就料到,柔嘉今日会来寻衅滋事?”
“柔嘉郡主心高气傲,在秋狩围场落了面子,心中必定耿耿于怀。”
苏晚坦然。
“以她的性子,寻机报复是迟早的事。”
“臣女不过是稍加防备,未雨绸缪,倒也算不得什么未卜先知。”
慕容璟眼含赞赏。
聪明,而且,足够冷静。
“安宁县主,”他话锋一转,“本王府中恰好新得了几本,
极为罕见的上古医书孤本,不知县主可有兴趣,随本王回府一阅?”
苏晚心中微动。
上古医书孤本?这对任何一个医者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但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反而抬眸,认真地看向慕容璟。
“臣女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臣女惶恐,不知宸王殿下……为何对臣女这般青眼有加?”
慕容璟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深邃难测。
“因为本王好奇。”
他缓缓说道。
“本王好奇,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弱女,是如何在险境中,挺身而出救下皇祖母和父皇。”
“本王更好奇,你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究竟从何而来。”
他微微停顿。
“而且,本王不是说过吗?本王喜欢看戏,尤其是……精彩的戏。”
苏晚心头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
“殿下谬赞,臣女不过是机缘巧合,尽了些绵薄之力罢了。”
慕容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本王会派人来接县主过府。”
“本王期待,与县主的再次会面。”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这才转身,带着云风,缓步离去。
留下一个高深莫测、意味深长的背影。
直到宸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紫月才快步走到苏晚身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兴奋和担忧。
“小姐,您瞧,宸王殿下好像……好像对您特别上心呢!”
苏晚轻轻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紫月,不可胡言。”
她语气平静。
“宸王此人,心思深沉如海,城府极深。”
“我们如今,不过是刚刚踏入这京城的漩涡中心,行事必须万分谨慎,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她望着宸王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思忖。
前世,她与这位权倾朝野的宸王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这一世,却为何频频相遇,纠葛渐深?
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对自己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她与宸王之间,未来又将走向何方?
柔嘉郡主被慕容璟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多言,灰溜溜地带着侍卫逃离了苏府。
柔嘉郡主走后,苏晚向慕容璟行了一礼:“多谢宸王殿下出手相助。”
慕容璟微微一笑:“安宁县主不必客气,本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苏晚抬眸看向慕容璟:“殿下‘恰好’路过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些?”
慕容璟挑了挑眉,没有否认:“安宁县主果然聪慧过人。本王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顿了顿,又道:“安宁县主不仅医术高明,连这小小的栽赃把戏也能一眼识破,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苏晚谦虚地笑了笑:“殿下过奖了,臣女不过是早有防备罢了。”
“哦?这么说,你早就料到柔嘉会来找你的麻烦?”慕容璟饶有兴致地问道。
“柔嘉郡主在秋狩时败给了臣女,心中必定不服,迟早会来寻衅滋事。
”苏晚坦然道,“臣女不过是提前做了些准备,以防万一罢了。”
慕容璟眼中闪过些许赞赏:“聪明!安宁县主,本王府中还有几本珍藏的医书,不知你可有兴趣一阅?”
苏晚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臣女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宸王殿下为何对臣女如此另眼相待?”
慕容璟目光深邃:“因为本王想知道,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究竟是如何在太后和皇上遇刺时挺身而出,又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
掌握了如此精湛的医术,而且,本王跟你说过,本王想看戏、寻乐子。”
“殿下谬赞了,臣女不过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罢了。”苏晚淡淡道。
慕容璟点了点头:“本王期待三日后与你的再次会面。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小姐,宸王殿下好像对您特别上心呢。”紫月凑到苏晚耳边,小声说道。
苏晚摇了摇头:“紫月,不可胡说。
宸王此人心思深沉,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她望着宸王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思忖,
前世她与宸王并无交集,这一世却频频相遇,这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