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一下,在大明朝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村长这一称呼,最低级别的机构就是县了,县以下采用乡老治政,就是一旦遇到纠纷和差役就推举有名望威信的老者来处理,有的家族势力大的地方会由族长管理地方。
明代是保甲制度的,村长应该叫做里长。简单说就是以这个村落最大家族,那个家族最为年长或是最有学问的人担任村长,可以是退休,辞官的前任官员,也可以是老年举人,秀才等。
“你这老农,岂敢这般辱骂朝廷命官?不要命了?”
李上感觉自己要死了,这高淳县离老朱家的南京城可不算太远,离那老朱家的老家凤阳也不过数日的路,正因为如此,老朱才能有事没事到这周边转转。
唐家铺的这个老农居然这般大胆,在外乡人面前辱骂朝廷命官,若是被人告发上去,免不得一阵苦。
老农嘴角一动,露出几分不屑,踢了一脚那小子:
“赶紧滚,不帮忙别在这里碍眼,有这闲功夫不如去试试能不能拜仨伢子为师,万一被看上了呢?”
那十二三岁小子听到这话,原本脸上的苦瓜瞬间消失不见,应了一声“好咯!”就跑没影了。
朱十六一阵目瞪口呆,这才多长时间,老农第三次提到这个“仨伢子”了,“伢子”这样的称呼多是在潇湘一带,三国时期的长沙郡,荆州再往南一些,也就是后世的湖南湖北一带,又被称之为荆楚。
“未请教....”
斜睨了李上一眼,老农明显对这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男人不爽,看不上农民?你有种不要吃农民种的粮食。倒是那个为首的朱十六,与老农有些亲近。
“我们家老爷在朝中为官,也是....读书人....”
罗四一阵白眼,你家老爷都没有露出自豪的表情,你自豪个嘚。朱十六同样是一阵白眼,他自己在学识这方面有几斤几两他自己不晓得?
“原来是官老爷,老头子休息够了,今天还有半亩地的种要下地,慢走不送。”
罗四扭头就往田地中走去,朱十六瞪了李上一眼。
“你再开口,就给咱滚回去。”
之后朱十六也不管地里的泥,直接跟了上去,罗四倒是一脸的惊讶,这位官老爷倒是不嫌弃他们这些泥腿子。
“老哥,你别跟咱这破管家一般见识,咱也是农民出生,在地里摸爬打滚了半辈子,跟我说说这粮种呗,我看它跟我所知的稻米、稷米都有些许不同,不知道产量如何?”
水稻其实原产自中国,在北宋的时候引进了更加耐旱的占城稻。比起更早的稻种,占城稻穗子长,不挑地。1011年,宋真宗将其推广到全国,使之成为主粮之一。
至于土豆、玉米,于明朝中期引入,1593年,明朝福建人士陈正龙,冒死从东南亚一带引入红薯,活人无数。
“看先生您也不是那些迂腐的家伙,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罗四这时从怀里弄了根奇怪的东西出来,薄黄细纸卷,递了一根给老朱。
“有火折子没?帮忙点上。”
老朱脸色变幻,回头向那马车招了招手,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拿了个火折子过来。
“吸——呼——”
罗四看这华服少年气质不凡,应该是这位朱老爷的儿子,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明明身着华服,居然也不惧这泥路弄脏衣服。
“好东西,比那旱烟、水烟有劲多了。”
老朱学着罗四的样子抽了一口后,立即发现这东西的好处,当真是方便省事。
小朱同学也想学上一口,被老朱一眼瞪了回去。
“我这是改良过的占城稻种,在我看来,比黄金还要金贵一些呢。”
罗四这么一开口,老朱直接愣住了,那秧苗刚才他确实是发现了,比他所知的秧苗要粗壮上不少,而且这水田里的水也没有他所知的深。
要知道现在刚到阴历三月初,哪怕这里属于南方,田里的水也是冰凉甚至还有些寒冷,这时节可没有后世说的“单季稻”,能够有早稻晚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也就是说,这是新品种?
“亩产几何?可有三百斤?”
这才是老朱最关心的事情,开局一个碗出身的老朱,比那些个读书人更加知道粮食产量对于民生的重要性。
“去年种了两季,咱们这里最多只能两季,亩产有五百多斤吧?如果是良田可以到六百多斤吧?”
“多少?”
老朱吓了一跳,一旁的小朱也是一脸的不信。路旁的李上张了张嘴,正准备表示不信来着,想了想还是不要刷存在感了。
“我刚才都说了,这秧苗是仨伢子改良过的粮种育出来的,自然比一般的稻米要强上一些。”
看到罗四的反应,老朱一阵沉默,看着是一亩增加了一两百来斤,但全国各地有那么多的地,如果推广开来,哪怕靠北一些的地方只种一季,那也有希望让整个大明不再有饿死之人!
“这粮种,可以卖一些给我们吗?”
小朱同学看到自家老爹的反应,瞬间想的是买回去,然后通过朝廷的手段去推广,这样一来绝对是天大的名声与功绩。
“不不不,仨伢子说了,这第一代的优良种子还不行呢,加上数量还不多,刚够咱们村里种,哪有向外卖的。”
还不行?这还不行?老朱要骂人了,同时也反应过来,眼前这罗四只有秧苗,想要粮种,还得去找那个“仨伢子”。
“请问老哥,你说的仨伢子,住哪里呢?我这就去拜访一下,看这位仨伢子还有没有余下的粮种。”
这样的高产粮种,在老朱看来是必须要上交给朝廷的,如果那仨伢子识趣,给个合理的奖赏也就是了。
如果不识趣,咱老朱的大刀不介意砍上一刀,对方有贡献归贡献,但若是要当奸商漫天要价,老朱一定会杀人。
小朱同学自然是看出了老朱的心思,很果断的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了罗四。
“你们这是做么子?这钱老头我不能收,仨伢子就住在村那头的一座小山坡上,独门独院,很好找的,不过人却很难见到....这伢子也是可怜的娃....”
“很难见到?他平时不在家还是?”
“那倒不是,前两年仨伢子独身一人逃难过来时,老头子还远远看见过他一眼,之后他便再没有跟村里的人见过面。”
“这倒是奇了,此人莫不是长得奇丑无比?”
小朱的话引起了老朱的共鸣,这倒是个怪人,不过看在他弄出优良的粮种之上,老朱表示丑点就丑点,可以理解。
“瞎说什么呢,唐公子外貌不说英武不凡,但也算是英俊了。他不跟我们见面的原因,说是社恐什么来着,他自己亲口对外面讲的。”
得,一听老朱要去找“仨伢子”,罗四立即改口称其为“唐公子”了,倒是个机灵的。
“哦?社恐?这词倒是有意思。”
老朱也算是理解大师,很快就明白这词的意思。
“平时村里的人去求唐公子帮忙,唐公子都是隔着门跟咱们交代的,有幸进了人家院子,唐公子也都是躲在屋子里,反正是不跟大家见面。”
这人,老朱该怎么说呢,难道这位唐公子对生人过敏不成?
“老哥,你说我拿黄金去买这个唐公子的粮种,难道他还不肯见个面?”
罗四沉吟片刻,道:“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怕这唐公子不会收你的金子,他连里长的面子都不给,还会在乎你这点金子?”
这唐家铺的里长应该是这唐家村的原村民,唐姓在中原和江淅一带算是大姓,后有“江西填湖南”一说,湖南一带唐姓就多了起来,真要追溯起来得到西周时期,扯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