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还当安陵容想说什么大事,听罢却毫不在意的摆手笑道:“这有何难?那就派人一并接来便是。”
忽而想起安陵容说母亲半盲,又道,“既然你这姨娘从小照顾你长大,想必年岁也不小了,
又如何能照料好你母亲,这样吧,朕准你派个得力的丫鬟一同回松阳,路上也能好好照应着些。”
安陵容刚要起身谢恩,便被雍正伸手拦住,“你都已是双身子的人了,还需更加小心点才是。”
她这才重新坐定,眼眶也是微红:“谢皇上体恤。臣妾也是期盼与母亲相见,更是想请太医为她调理下眼疾。
如今能早些得见,母亲的眼睛也能多治些时日。”
“这圆明园本就不比紫禁城规矩多,早来几日又何妨,更何况这一来一回的,等你母亲入京,怕是也需要月余了。”
雍正说完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嗯,果茶确实好喝。
“等你晋了妃位,以后每年都有机会召见亲眷。按朕看来倒不如在京中置处宅子,让她们长住,照应起来也方便。”
安陵容闻言,眼中闪过惊喜,忙不迭应道:“皇上所言极是!那此番陵容母亲和萧姨娘进京后,便不再回去了。
等臣妾生产后,再寻一处幽静的宅子安置她们,也好能有机会尽尽孝。”
她顿了顿,语气略微转淡,“只是父亲身子骨弱,长途颠簸怕是吃不消,等他调养好些,再接找机会入京吧。”
“你安心养胎才是头等大事。” 雍正颔首,
“至于你父亲那边,朕也会吩咐地方多加照拂。舟车劳顿的,也确实不宜勉强。”
其实雍正早就暗中派人彻查过这安比槐的底细。
毕竟安陵容圣宠正隆,腹中又怀着皇子,他岂会不将这皇子外加的底细摸个清楚?
派人一番探查下来,倒也没发现什么罪过 ——
安比槐虽私德有亏,喜好攀附又好色,但却也生性怯懦,在官场上向来谨小慎微,从未捅出过什么娄子。
之后更是常年卧榻,一病不起。
至于安陵容对其父的略微冷漠,他倒是并不在意。
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在他看来,亲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索取。若做父母的刻薄寡恩,又怎能强求子女孝心拳拳?
所以安陵容话里话外对父亲的疏离,他自然也听得明白,却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他反倒是觉得安陵容并不迂腐,而是有着真性情,这更是让他满意几分。
安陵容这边见雍正这般痛快应下,也是心中暗喜。
毕竟只要安母能够留在京城,她便也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至于安比槐... 她赶忙垂眸掩住眼底的冷意,只要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事,便随他去罢。
一旁的曹琴默见她再次帮了安陵容一把,也很是开心。
再瞧着雍正痛快的应下了安陵容的请求,更是连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可是知道眼前之人的薄情之处,他能替你细心谋划,并大开方便之门,就代表你已入了帝王的心。
她又怎能不高兴呢?她既是替安陵容高兴,也是替自己高兴。
毕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也早参透了其中的一些门道 ——
所谓盟友,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索取,也唯有彼此帮衬着,才能走得长远。
她若总仗着安陵容心软占便宜,迟早是要被看轻的。
这也绝非她想要的局面,她必须做一个有用之人。
曹琴默一边看着眼前说话的二人,同时眼底也是翻涌着各种算计。
她知道,现在安陵容隆起的小腹,其实就仿佛是藏着无尽天机一般 ——
若真是个皇子,再加上昭嫔年轻又貌美,至少也可以维持许多年盛宠加身,
再加上,皇上现下都已年逾四十五... ...
想到这个年纪,曹琴默也是喉头微动,后来更是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颤。
四十五岁的帝王,还能再执掌乾坤二十年吗?十六七岁的皇子若承大统,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啊。
倘若这几年后宫再无新嗣降生,哪怕只是几年......其中差距拉开后,
这皇位... 她睫毛剧烈颤动,连指甲掐进掌心都未察觉。
到那时,温宜这个与其从小长大的姐姐,将来便是实打实的新皇亲姐了,
莫说是和亲,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如何!
念及此,她面上笑意更浓,盈盈福身道:
“皇上对昭嫔妹妹这般上心,而妹妹也是在平日里总念叨着皇上勤政辛苦。\"
说到这,她轻掩唇瓣,语气里满是羡慕,
“您二位这般互相挂心的情分,臣妾瞧着都跟着暖烘烘的,倒像是看了出才子佳人的话本呢。”
她说着掩唇轻笑,语气里满是热络的亲昵,竟听不出半分酸意。
雍正放下茶盏,指尖轻叩着紫檀木桌沿,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这张嘴倒是越发灵巧了。”
被人这般直白地念叨着牵挂,便是帝王也觉心头熨帖。
他抬眼打量曹琴默,见她鬓边珠翠随着动作轻颤,语气也难得温和几分,
“近来你不仅谨守本分,还能帮衬着照看昭嫔,倒是难得。”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陈设,忽而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漫不经心地开口:
“丽嫔在启祥宫主殿休养了这些日子,病情也始终不见起色。” 他指尖摩挲着杯盏,
“再过些时日,便将丽嫔挪去别处吧。往后这启祥宫主殿,就交给你住。
等容儿产后回宫,你也晋了嫔位,住主殿也是该当的。也省得丽嫔犯起疯病,再惊着温宜。”
曹琴默听罢更是欣喜莫名。从默默无闻的侍妾到入主一宫主殿,这一刻她真的等得太久太久了!
她强压下喉间的哽咽,深深伏下身去,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
“谢皇上隆恩!嫔妾以后定当尽心管理启祥宫,能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嫔妾的本分。
而温宜能得皇上垂怜,更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待她起身抬起头时,就望着安陵容那替她高兴的含笑眉眼,
这一刻,她只觉跟着安陵容这步棋走得太妙 —— 这后宫的天,怕是真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