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悠悠没说话，在楚玉瑶对她投来隐约厌恶的目光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昭平公主的名声太过响亮，以至于她在桃源村时就已经听过她的大名。
上次宫宴时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楚玉瑶身上。
如今眼下目光相互交错时，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
嗯，这也不怎样么。
楚悠悠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凡是能身负逆天改命气运的人灵魂之上就必定都是功德。
可她刚才已经看过了，楚玉瑶确实身上金光闪闪。
但大运不代表功德。
她身上可是半点功德的莹辉都没有呐！相反，金光中还缠绕着丝丝灰暗之气。
“你们为何要来凌霄阁捣乱？”
察觉到楚悠悠的目光，楚玉瑶莫名觉得厌恶。
她望向那双几乎是浑然天成澄澈的眸，心里些微扭曲。
这是她一直想要的效果。
可她到底芯子是成年人了，怎么学都学不出这纯净的模样。
“你是昭平公主？”
楚悠悠没有回答她的话，歪着脑袋问了一声。
哼！
那不是已经明摆着了吗？
她是看不见这跪了一地的人？
只是她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扬起练习了许久的笑：“正是。”
“既然是公主，那说话必须负责，怎么能开口就诬陷悠悠呢？”
楚玉瑶顿时胸口一噎。
她到底在说什么？
目光扫了围观的百姓，随即用和善又无辜的语气小声道：“今日我只是替母妃来凌霄阁查看，是伙计亲口说你们来捣乱的。”
刚才伙计的指认在场的都听见了。
大楚的百姓因着天灾的事，对身负大楚福运的楚玉瑶总是多带了几分滤镜和喜爱。
如今听她这么说也都纷纷附和。
“就是！我们刚才都听见了！”
“不止听见，我还看见了呢！”
“刚才就是这小姑娘和这老头站在凌霄阁门口撵都不走，那小伙计才喊了护卫出来，结果就被这老头全打翻在地。”
“就是他们捣乱闹事！把他们都抓起来！”
见状，楚玉瑶朝着楚悠悠的方向将唇角微微勾起弧度。
看吧！
她可是福运之女！
势必要受到天下百姓爱戴！
楚悠悠根本不在意她那挑衅的眼神，拍拍陆鸿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可是——”
陆鸿担心。
对面可是昭平公主，若是得罪了她，不用等明日怕就要脑袋搬家！
“陆叔叔，没事哒！”
见她坚持，陆鸿只好小心将她放到地上。
罢了，待会若公主要怪罪，那他便一力承担就是！
反正他和凌霄阁也算是早有仇怨了！
楚悠悠小手背在身后朝着跪在地上不住装着可怜无辜模样的伙计走去。
默不作声的呼延穹野此时也一言不发跟在了她身后。
两人走过身边时，楚玉瑶也认出了他。
不过就是个质子罢了，见了她竟然敢不行礼？！
呼延穹野根本就没注意到楚玉瑶。
他也不在意什么昭平公主，一双眼睛紧紧粘在楚悠悠身上。
“你说我和秦爷爷捣乱，可有证据？”
伙计望着停在眼前那双绣着小兔的鞋，心里得意的他将头垂得更低了。
他没有回答楚悠悠的话，而是跪着挪到楚玉瑶跟前。
“殿下，护卫是奴才叫出来的，可只是想让他们不要挡路，谁知道这老头就不分青红皂白将人全打了！”
哼！
他们打人可是事实！
如今公主殿下也在这，哪怕打的是官家小姐也有人给他撑腰！
“公主，这路百姓不能走？”楚悠悠扭过头问。
什么意思？
楚玉瑶一愣，随后谨慎点头：“自然是能走的。”
“那既然公主都说能走，那你为何要叫护卫来撵我和秦爷爷？”
伙计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急了，慌忙道：“你们那是走路吗？！你们那是挡在凌霄阁门口！”
“凌霄阁门口不是百姓能走的路？悠悠我累了，站在那歇一会怎么了？”
伙计被她两句话问得支支吾吾好半天，才蹦出来一句：“你不买东西站门口扰了凌霄阁的生意！”
“那叔叔，凌霄阁一件最便宜的衣裳多少银子？”
楚悠悠脸上露出狡黠的笑，看得楚玉瑶心头直跳，刚想给伙计使个眼色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可那伙计的嘴却比她的眼睛更快。
“最便宜一件那也得七十两银子！”
那自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凌霄阁是他开的。
楚悠悠得逞似的转过头，昂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对秦伯道：“秦爷爷，七十两银子够悠悠村里的叔伯婶娘们吃上两年饱饭了呢！”
小姑娘年纪虽小，可在桃源村生活的那段时间早就将物价摸得一清二楚。
秦伯自然知道小姐和小小姐从前生活在北境，他也经历过苦日子，自然知道银钱来之不易。
眼下看见自家小小姐满脸心疼的模样，也不由得来了火气。
“有些人金山银山，哪管边陲百姓将士的苦啊！”
不过两句话，突然让周围正替楚玉瑶忿忿不平的百姓们清醒过来。
像是一棒槌砸在了脑袋上。
对呀！
七十两一件的衣裳，哪怕是生活在京城的普通百姓那也不是说买就能买得起的！
眼见着事情被楚悠悠带偏，楚玉瑶暗自咬牙，想找个法子将这事翻篇，可楚悠悠却并不给她机会。
小脸愈发耷拉，像只可怜的小狗似的委屈巴巴道：“悠悠只是站在门口看一眼，他就觉得我肯定买不起。”
“如此觉得便算了，话没说两句就要撵我和秦爷爷走。”
“悠悠就算买不起那么贵的衣裳，站在一旁看两眼总行叭？”
“这叔叔不让悠悠看，还说悠悠是捣乱喊了很多伯伯出来要打我和秦爷爷。”
“若不是秦爷爷厉害，悠悠和穹野哥哥就要被打死啦！”
小姑娘尾音拉得长长的，眼角挂着晶莹，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让秦伯心尖尖都跟着颤动。
他沉下脸虎目瞪向楚玉瑶：“今日公主若是不给个说法，那老奴必将今日之事禀告将军！让将军进宫去替小小姐讨个公道！”
掷地有声的话让周围百姓回过神。
将军？
难道他们是将军府的人？！
跪在地上的伙计顿时没了刚才的傲慢，整个人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