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折映一缕月光,阮修德转过身,
哧——
刚好的一瞬间,一把水果刀正中阮修德的腰腹。
啪——
遗嘱的复印件脱了手,掉落在地,阮修德惊恐地看向阮素茗,神色痛苦,下意识想掰开阮素茗的手,但阮素茗那只右手却尤为有力,
下一刻,水果刀硬生生在腰腹的肉里转了半圈,无以言喻的绞痛。
啪嗒啪嗒...鲜血滴落在书房的地板上。
“!......”
阮修德看向书房的门口,想要叫人,却已经因为疼痛而失语。
唰——
阮素茗抽刀,手颤抖着。
因快意而颤抖。
此刻持刀的样子,让两人都想起了十八年前。
「是你害死了爸爸妈妈...是你害死了爷爷...」
「我要杀了你...」
那是年仅五岁的阮素茗拿起了从前就算碰一下都会被说危险的刀,即使内心恐惧,也还是紧攥着刀柄,拼了命地挥舞着,拿起身边一切能拿得起来的东西砸向恶人。
然而只有五岁的她很快就被控制起来。
「阮修德...我一定会杀了你!!」
“二叔...十八年了...”
阮素茗看着阮修德,面上的表情终于随着本心显露。
“我终于履行和你的诺言了。”
这是阮素茗十八年来,那双常常因为爷爷而蓄满泪的眼,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扑通——
只见阮修德身体无力,跪倒在地。
“你的腿...”
阮修德直到这时才意识到,阮素茗的腿早就已经好了,只是一直谎称恢复的慢,时常疼痛,为的就是降低他的警惕。
“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二叔,这十八年来,只是把我困在精神病院,没有斩草除根,这才有了现在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阮素茗说着,看着匍匐在地上想要爬向门口的阮修德,走了过去。
哧——
“刚才那一刀,是报十八年的仇,而这一刀,是报复你敢对繁哥下手...”
阮素茗再次抽回刀,然后捡起地上的遗嘱,放在阮修德面前。
沾了血的遗嘱,字字泣血般,格外鲜艳。
“二叔,你要是见到我爷爷,还有我爸妈,记得别扰他们清静。”
阮素茗说完,看向窗外的月。
已经过了中秋夜,月还圆着,是个很适合团圆的日子。
“爷爷...家散了,阮家...还是散了...”
阮素茗低低地笑着,月色氤氲了眼底。
叩叩——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董事长?您在里面吗?”
佣人似乎发现阮修德不在房间,于是来了亮着灯的书房。
“我和二叔在谈顾家的事,不准打扰。”
阮素茗语气很快转变,平静地回复了外面的人。
“好吧...有事随时叫我们。”
佣人一听是顾家的事,再加上阮修德发不出声音,便并没有怀疑。
阮素茗等待着,一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从阮修德桌上拿了本书,撕下纸张。
“二叔,我替繁哥还你一场火。”
她说着,拿出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纸,将书房的书、一切可燃物引燃火苗。
“............”
阮修德倒在地上,却费力地爬向遗嘱,想近些,再近些。
他直直地看着遗嘱,用带血的手去摸,去碰那遗嘱复印件上,阮文景的签名。
但因为是复印件,他没能在最后一刻,再次触摸到对方熟悉的字迹,形同那份彻底被私心和贪欲阻隔的亲情。
爸...
大哥...大嫂...
阮修德像被扼住喉咙般,用尽力气也叫不出那曾经亲近的称谓,张着嘴,泪先落了下来,融进地板上的血里。
他用尽余力,抓着遗嘱的一角,抓到皱了,片刻,脱力地垂下。
“着火了!书房着火了!快来人!来人啊!!——...”
佣人们已然发现火光,全都提着灭火器跑向书房的方向。
阮素茗揣好水果刀,裹紧衣服,迅速从窗户翻了出去。
天还黑着,别墅里又手忙脚乱,她趁人多眼杂,坐上车离开了阮家。
...
...
“嗯...”
像是做了噩梦般,还不到清晨五点,顾繁就辗转醒来。
“咳...咳咳...”
他咳嗽着,醉酒后的头隐隐作痛,本就在之前喊哑了的喉咙也愈发伤了。
“少爷,温水。”
原本在椅子上打盹的赵千柔,听见声音就立刻起来给顾繁倒了水。
“是哪天了...”
顾繁这段时间的药断断续续,人也昏昏沉沉,还以为自己又睡了很久。
“是婚宴第二天清晨。少爷,您只睡了不足四个小时。”赵千柔说。
顾繁接过杯子喝水。
忽然,他动作一顿。
看了看周围,自己正躺在床上,婚宴酒店房间的床上。
“我昨晚...睡在这儿?阮素茗呢?”
顾繁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到床上的,一时之间有些断片。
“少爷,是我扶您来床上睡的,她昨晚出去了,这床空着...”
“什么?”
顾繁蹙眉,隐隐回想起昨晚的情形,“你刚才说...阮素茗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就在前半夜,她自己离开庄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怎么不告诉我?”
顾繁把杯子放在一旁,然后看了眼时间,“赶紧让人把她找回来。”
他不理解阮素茗为什么半夜出门,总觉得阮素茗不会干什么好事。
“好...”
赵千柔给顾繁拿了换的衣服,“少爷,在庄园吃完早餐就可以回去了。”
顾繁接过衣服,正要换掉,
叩叩!——叩叩!——
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顾繁起身去开门,发现顾言若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外。
“我刚才接到电话,说阮家着火了,查监控的时候发现了阮素茗,我让庄园的人也看了监控,她果然在半夜的时候离开了庄园,你们不知道吗?”
顾言若意有所指地看向身为保镖的赵千柔。
赵千柔下意识避开视线。
“...阮家又着火了?阮素茗呢?人怎么样?”顾繁急问。
“起火之后她就离开了,而且...还是跑着离开的。”
“跑着??”
顾繁有些诧异,回想起阮素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难道...
阮素茗之前行动不便都是装的?
那这样做的目的...
“阮修德呢?”顾繁问。
“起火点就是阮修德的书房,还不知道情况怎样...”
顾言若这样说着,心里也多半猜到了,今晚阮修德书房着火,和阮素茗脱不了关系。
大婚之夜去二叔家放火?疯了吧...
“你留在这儿等消息,先别告诉咱爸和爷爷。”
顾繁的醉意都醒了几分,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
他直到这一刻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这场火源于阮素茗,以阮素茗的性格,这绝不是一时兴起的事...
“赵千柔,开车,去阮家。”
顾繁坐上庄园外的车子,赵千柔也迅速地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路上,顾繁拨通电话,
“去查沿路的监控,看看阮素茗离开阮家之后去了哪里。”
结束通话后,看着前面开车的赵千柔,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你看到阮素茗离开庄园为什么不说?”
此刻对赵千柔,他语气已然带了些厌烦。
“我不是她的保镖。而且她是个通过出院标准的成年人,她要去哪里是她的事,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叫醒少爷...”
赵千柔嘴上解释着,却毫无底气。
“这种事?你明知道阮素茗的情况,你分不清孰轻孰重吗?”顾繁质问。
“............”
赵千柔没有还嘴。
她就是分得清,才没有吵醒顾繁。
...
当车子抵达阮家,顾繁一下车就看到冒着浓烟的阮家。
有了上次的经验,佣人们灭火还算及时,火焰从书房蔓延,没有严重扩大。
但...
阮家的佣人们没有收拾别墅里的惨状,而是全都站在书房外面,神情担忧。
赵千柔注意到急救的车停在外面,
“少爷,我进去看看情况。”
她走向书房所在的方向,
然而顾繁心急跟了上去,两人刚到门口,低低的哭声传出。
突然,先看到书房内情形的赵千柔伸手拦住了后面的顾繁。
几乎是一瞬间,她反应迅速,强行拉着顾繁走到远处。
“里面怎么了?”顾繁还朝书房的方向望,想过去看。
“少爷,里面有血。”
赵千柔直言:“阮修德死了。”
她只看了一眼地上的出血量,以及周遭急救到束手无策的医护人员,就猜到阮修德多半已经没救了。
“............”
顾繁几乎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
“阮素茗...能杀得了阮修德?怎么可能...”
他第一时间想到阮素茗,却又不敢相信。
这时,阮家有医护人员走出来。
顾繁立刻拦住一人,“请问...阮董他...”
“抱歉,因为伤口太深,且没有被及时发现,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
顾繁看着医护人员离开,仍难以置信地看着阮家书房的方向,不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滋——
一声手机震动。
顾繁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顾家的人。
“二少,我们调查了沿路的监控,发现小夫人乘坐的车子在开往丁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