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文星唱片大楼外已经挂起巨幅海报。
左侧是江雪珑的《傻女》,她一身银白亮片裙,眼神冷冽如刀。
右侧是张国容的《风继续吹》,黑西装搭配暗红衬衫,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海报中央烫金大字写着:双子星对决。
楼下报摊的《明报》头版赫然印着:《今日正午,乐坛双子星正面对决!》旁边还附了销量实时查询热线号码。
庙街的摊位也已经提前为二人备下,两个等比例人形立牌站在摊位旁边,只等第一天数据统计出来,落后的那位就会被暂时立在摊位中央,直到数据反超。
不少歌迷听闻风声专程前来打卡,抱着二人的立牌拍照留念,成为庙街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中午12点整,尖沙咀hmV音像店。
玻璃大门被同时涌入的歌迷挤得哐哐震颤。店员手忙脚乱地拆封箱胶带,两摞专辑刚摆上货架,十几只手就伸了过来。
12点15,江雪珑压低渔夫帽檐,墨镜遮住大半张脸,混在排队的人群中。她今天特意换了件宽松t恤和牛仔裤,连耳环都没戴。
刚进店,就被《傻女》的巨幅海报吓了一跳。自己的脸被放大到整面墙,银白亮片裙在灯光下晃花了眼。
“唔该,三张《傻女》!”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挤到柜台前,怀里还抱着手绘的应援牌,用荧光粉写着「阿珑必胜」。
江雪珑嘴角刚刚翘起,就听见身后传来嗤笑声:“才买三张?我们几个兄弟凑钱买了十张莱斯利!”几个穿机车夹克的男仔晃了晃手里的《风继续吹》,封面上张国容的侧颜在射灯下格外醒目。
江雪珑抿唇,假装翻看唱片,余光却瞥向《风继续吹》的货架,那里已经空了三分之二。
12点半,铜锣湾唱片城。
张国容戴着棒球帽和黑框眼镜,靠在试听区的角落,手里拿了张《傻女》的专辑装模作样地看。
店员扯着嗓子喊:“《风继续吹》黑胶版补货到!最后二十张!”
人群呼啦涌向柜台,他借机蹭到销售数据牌前一看:自己领先一千两百张,但《傻女》的追赶速度也很快。
“阿姐,江小姐的专辑卖得那么快,数据是不是有假啊?”一个戴圆框眼镜的男生扒着柜台问。
店员翻了个白眼:“痴线!人家歌好听嘛,《午夜霓虹》全港电台点播率第一啊!”
张国容挑眉,转身时差点撞到人。是个扎马尾的姑娘,正往帆布包里塞《傻女》。两人目光相撞时,姑娘突然瞪大眼:“你……”
他迅速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眨眼间闪进了旁边的通道。
13点15,旺角cd warehouse。
江雪珑刚推开玻璃门,就听见店里广播:“紧急补货!《傻女》专辑第二批到店!”
歌迷欢呼着涌向货架,她趁机溜到销量数据牌前:《风继续吹》18,542张 | 《傻女》17,896张。
“啧,差六百……”她嘀咕着,突然察觉一道视线。
五米外的试听区,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手里拿的专辑分明是《傻女》。他的肩膀线条太熟悉,后颈发尾修剪的弧度她昨晚才在劲歌金曲见过。
“先生。”江雪珑按捺住笑意,悄悄走过去,压低声音:“这张专辑好听吗?”
男人转身,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弯起:“好听,不过我觉得《风继续吹》更好听。”
两人僵持三秒,同时笑出声。
“你的伪装好差!”江雪珑指指他的黑框眼镜:“透明镜片能挡住什么啊,这么大一双眼睛谁认不出来是你。”
张国容笑着反驳:“你才离谱,谁会在室内戴墨镜?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时,柜台突然爆发尖叫:“《傻女》反超了!”
江雪珑得意地挑眉,却见张国容从背后拿出五张《风继续吹》黑胶,朝柜台走去:“我去付款。”
“喂!你不可以自己给自己刷数据!”江雪珑低声喊道。
“规则又没有写。”他晃了晃专辑,转身走出店门混入人群。江雪珑咬牙追出去,却见他回头眨眨眼:“今晚电台首播《烈火青春》的主题曲《流浪》,你记得听。”
翌日《星岛日报》头条:双子星首日销量不分伯仲,张国容以微弱优势暂时领先!有目击者称,曾在cd warehouse见到乔装打扮的张国容和江雪珑,二人悄悄争论谁的专辑更好听,最后江雪珑买了十张《风继续吹》,张国容买了二十张《傻女》。
23点15,江雪珑盘腿坐在地毯上,收音机的电源光在黑暗中泛着惹眼的红色。她刚洗完澡,发梢还湿润着,手里捏着半罐冰镇可乐,铝罐上的水珠滑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电台dJ的声音带着午夜特有的沙哑:“下面这首歌,是张国容为电影《烈火青春》演唱的主题曲《流浪》,全球首播。”
前奏的小提琴如一阵幽冷的风,轻轻吹入寂静的湖面,粼粼的钢琴音像此刻窗外下着的细雨,江雪珑微闭上眼,乘上这道风,慢慢地漂浮着。
“在我心里面,独留住一空想……”
张国容的声音透过收音机传来,比平日音调更轻更高,令江雪珑想起大屿山那艘在海浪中独自漂泊的白帆船。
“期望有一天,可跟你到达远方彼岸……”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纱帘投下变幻的光斑,江雪珑屈起膝盖,把身体靠在沙发上。这句歌词像某种隐秘的邀约,但她和他,或许到不了同一个远方。
“愿一起找寻藏在我心里的方向,要直到片片白云明白我此生路向。”
尾奏的钢琴声渐渐消散,江雪珑突然站起来,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23点47,电台热线电话的红色指示灯第三次亮起。导播老陈打了个哈欠,把线路切进直播间。
“下面这位是九龙的江小姐,要点播《流浪》送给张先生,江小姐还在吗?”主持人俞琤问道。
电流杂音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像对方把话筒贴得太近。
“嗯,我在。”
女声很轻,却让直播间所有人竖起耳朵。这个嗓音太有辨识度,清冷里带着一丝沙,像一口冰镇西瓜。导播猛地坐直,在玻璃外拼命对俞琤比口型:江雪珑!
俞琤清了清嗓子:“江小姐想对张先生讲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音里有隐约的唱片机沙沙声。
“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
这句话念得很慢,像在舌尖仔细熨过。直播间突然安静,连正在吃宵夜的录音师都停了筷子。全港谁不知道,张国容《流浪》的歌词里反复唱着“白云”。
音乐前奏响起时,电话还没挂断。俞琤听见细微的布料摩挲声,仿佛对方把听筒抵在锁骨上。钢琴声流过电话线,和电台播放的旋律微妙地重叠。
“在我心里面,独留住一空想……”
张国容的歌声从电台和电话听筒里同时传来,双重声波震得俞琤耳膜发痒,导播疯狂指着手表示意超时,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掐线。
直到整首歌播放完毕,电话那头才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而另一边,收音机前的张国容完整地听到了这一段点播,他将那十六个字工整地记录在白纸上,仔细品了品。
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
经历千年岁月,厌倦了尘世,于是选择离开尘世而升为仙人,乘着那白云,到达天帝居住的地方。
张国容觉得自己悟了:“哦,阿珑是在督促我该练功了!”他盘腿开始打坐。
翌日《明报》娱乐版角落:商业电台凌晨接到神秘点播,点歌人用《庄子》名句隔空传话。资深唱片监制受访时笑称:“稍微动动脑都知道江小姐和张先生是谁啦~乘彼白云,至于帝乡?我猜是两人想一起出去旅行的暗号,广州是不是有个机场叫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