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哪儿?\"希拉·月之守卫绕着面向死灵殿的祭坛盘旋,焦躁地低吼。她的怒火如同血月一般燃烧着炽热的猩红火焰,此刻那轮血月正在黎明曙光中逐渐黯淡。
纳塔诺斯保持着惯常的冷静,仔细观察祭坛上的雕文石鼓。或许他们遗漏了什么?所有邦桑迪的神龛都被亵渎殆尽——这理应激怒墓地的洛阿神,唤醒他复仇的渴望。然而死灵殿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唯有违背自然规律盘旋头顶的狂风发出嘲弄般的低语。仿佛无数亡灵正潜伏在视线之外,静候时机的到来。
不,他绝不允许有人夺走这场献给女妖之王的胜利,尤其是当成功近在咫尺之时!
\"别忘了,邦桑迪可是出了名的狡诈之神。\"跛着伤腿走来的阿帕里说道。她肩头的驯化蜱虫肿胀得像个巨大的脓包。将油腻的金色发辫甩到背后,她指向祭坛后方形似露天剧场的三面围合庭院,那凹陷处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即使对纳塔诺斯而言,靠近这个女巫也令人不适。
\"他在哪,巫婆?\"希拉厉声质问,眼中在狰狞角盔下迸射出血色光芒。阿帕里纹丝不动,但她的侍卫泰约露出了锋利如刃的獠牙。
当起义军押着六名拼命挣扎的巨魔俘虏出现时,纳塔诺斯方才明悟:老妇两名、老者三名,还有个不满九岁的女童——都是邦桑迪的虔诚信徒。
\"先处理这个。\"纳塔诺斯指向最健硕的老者。那人白发如雪,耳垂因年岁与骨饰而下垂,却仍保持着完整的牙口与双目。
\"早安,老先生。\"
\"愿黑暗吞噬你。\"俘虏啐向他的面庞。
纳塔诺斯拭去唾沫:\"很好,那便免去客套。你若坚信邦桑迪,就证明你的虔诚——召唤墓地之神现身,你们皆可活命。\"
希拉在巨魔俘虏身后轻蔑地嗤笑。纳塔诺斯几不可察地摇头示意:\"别犯傻;我们当然不会留活口。\"
\"你叫什么?\"他扬声问道。
女巫阿帕里跛步上前,从腰间药囊中掏出一个布袋。
\"泰兹。\"
\"很好,泰兹。让我们理智些。帮我们召唤邦桑迪,你们都能活命。\"
泰兹深吸一口气,挺直佝偻的脊背直视纳塔诺斯:\"我们侍奉墓地洛阿,陌生人。日日来此朝拜。你吓不倒我们。\"
\"别向这些渣滓低头!邦桑迪会庇佑我们!\"女童尖叫着,随即被追踪者掴掌噤声。
阿帕里捻动布袋开口:\"献祭吧老头,否则这粉末就喂给丫头。\"黑色粉尘在她指间闪烁,女童发出窒息的呜咽。
\"里古涅茨混河豌豆根。毒发时肠子会从眼眶涌出。想看吗?\"
泰兹惊恐后退时,纳塔诺斯瞥见有道阴影扑向女巫——泰约的铁掌钳住了阿帕里的手腕。布袋在空中划出弧线,噗通坠入沼泽。
阿帕里反手扇向侍卫,虚弱的巴掌却让泰约如遭雷击:\"我已是将死之躯,扎戈塔。但定要活着见证邦桑迪与塔兰吉的陨落。无人能阻——包括你和这丫头。\"
\"扎戈塔\"的含义纳塔诺斯无从知晓,但绝非善称。
泰约大步走向祖巴尔废墟,暗影追踪者维兹林欲追。
\"随她去。\"阿帕里啐道,\"迟早会爬着回来。\"
\"暂且用不上她。\"纳塔诺斯抽出匕首抵住女童下颚,\"所以泰兹老友,你是配合,还是让我割掉这丫头放肆的舌头?\"
\"我照做!\"泰兹嘶吼,\"可我对洛阿的掌控力,不过如鼠驭蛇!\"
\"那就快爬去祭坛,老鼠!\"
纳塔诺斯揪住巨魔颈间的骨符,粗暴将其推向散落鼓器与圣物的祭坛。下方迷雾与幽魂骤然翻涌成漩涡——不知是幻觉,还是银秽毒雾真的在凝聚?或许邦桑迪已因虐待\"老鼠\"而动怒,毕竟连洛阿也难容此等亵渎......
老巨魔踉跄跪地,女童的尖叫被阿帕里反手一记耳光掐灭。泰兹枯槁的手掌拍击着远古皮鼓,沙哑的吟唱刺破沼泽地的虫鸣。那支离破碎的调子忽而低回如墓穴阴风,忽而尖利似枭鸟夜啼。
希拉焦躁的脚步声在石板上叩出火星。纳塔诺斯舔了舔匕首锋刃:\"剥了她的皮,从指尖开始。\"
祭坛下的银雾突然沸腾。骸骨神殿震颤着,无形棺椁在深渊中炸响,尘封千年的石棺迸裂成齑粉。气浪将纳塔诺斯掀翻在地,他耳中嗡鸣着抬起头——
\"诸位何故喧哗?\"
邦桑迪高悬于庭院之上,骸骨面具的眼窝流淌着青烟。镶嵌星辉的胸甲下,脊椎组成的骸骨肩舆随风轻晃。俘虏们以额触地,而洛阿神屈指叩响肋骨编钟:\"我的女王即刻率军驾临,尔等蝼蚁......\"
\"他在虚张声势。\"纳塔诺斯搭箭上弦,\"寡妇之噬,进攻!\"
二十张劲弓齐鸣,淬毒箭矢撕裂雾气。邦桑迪骸骨般的巨掌扬起,亡灵洪流自地缝喷涌而出,骸骨堆积成山的阶梯瞬间化作苍白瀑布。维兹林在东侧回廊且战且退,吹箭穿透幽魂时发出冰裂般的脆响。
阿帕里颤抖的指尖引动惊雷,闪电劈开石板的刹那,纳塔诺斯看到了——在邦桑迪闪烁的灵体深处,有团幽蓝火焰正在黯淡。
\"为了希尔瓦娜斯!\"他嘶吼着射出一箭,骨甲应声迸裂。亡灵君主的身影如风中残烛般摇曳,而女妖之王的徽记在箭簇上灼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