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黑风峡,瘴气正顺着岩壁的褶皱缓缓流淌。覃雪梅伏在北坡的箭竹丛中,指尖抚过牛角弓的雕花,耳尖捕捉着谷底传来的马蹄声。她身后的彝族猎豹营已在雾中潜伏了两个时辰,罗土司的幼子阿古拉正用麂皮擦拭着弯刀,刀刃映出他紧绷的侧脸。
“雪梅姑娘,这雾再不散,马贼怕是要过去了。” 阿古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覃雪梅却微微摇头,目光投向峡谷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瘴气沟:“再等一刻钟 —— 按马贼的行进速度,此刻该到水源地补水了。” 话音未落,谷底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铁器碰撞的脆响。她猛地拉满弓弦,箭镞在晨光中泛出冷光,瞄准了为首那匹黑马的鞍鞯。
与此同时,南崖的白族勇士正将削尖的竹桩推入石缝。白族土司亲自压阵,他手中的青铜酒壶已空了三次,酒液顺着胡须滴在铠甲上,与晨露融成一片深色的湿痕。“记住,听北坡的号角再动手。” 他拍了拍身旁弓箭手的肩膀,指尖的老茧在对方箭囊上蹭出细响,“雪梅姑娘说,马贼的后队藏着个使毒弩的矮子,专射领头之人。”
东谷的商会护院们动作迅速地在火把上裹了一层浸油的麻布,这使得火把燃烧得更加旺盛,照亮了周围的环境。慕容向晚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他身着一袭墨色锦袍,外罩一件粗布短打,显得格外干练。腰间的软剑穗子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紧张情绪。
慕容向晚紧盯着腕表的指针,眼看着它即将指向辰时,他的心跳也不禁加快了几分。就在这时,他突然将手按在腰间的信号筒上,那是昨夜覃雪梅送来的,筒身刻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星象图。
“来了!”了望台下的护卫突然低声惊呼。慕容向晚闻声望去,只见三股马贼正从不同的山道汇入黑风峡,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袭来。
中间那队马贼的头领尤其引人注目,他高举着一柄鬼头刀,刀身上还挂着半幅商队的旗帜。慕容向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一眼就认出那旗帜属于上个月失踪的普洱茶商。旗角绣着的山茶花纹已被血渍染成了深褐色,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北坡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清脆而嘹亮的号角声,这声音在清晨的山谷中回荡,仿佛是来自幽冥地府的召唤。
覃雪梅目光如炬,她手中的箭矢如同流星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穿越过瘴气弥漫的山谷,直直地朝着鬼头刀头领的手腕飞去。只听得“噗”的一声,箭矢精准无误地射中了目标,鬼头刀头领手中的大刀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阿古拉率领着猎豹营如猛虎下山一般,从斜坡上疾驰而下。他们手中的弯刀在空中挥舞,发出清脆的劈砍声,与马贼们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血腥而残酷的交响曲。这阵声响惊起了一群栖息在山壁上的山雀,它们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过峡谷,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场景所惊吓。
南崖上的白族勇士们见状,毫不犹豫地推动早已准备好的滚石。巨大的石块沿着山坡滚滚而下,撞击在岩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声音如同雷霆万钧,让人的耳膜都感到一阵发麻。滚石不仅将马贼们的退路彻底堵住,还引发了一阵小规模的山体滑坡,扬起的尘土和碎石如雨点般洒落。
“点火!”慕容向晚站在东谷的高地上,手中挥舞着信号筒,大声喊道。随着他的命令,东谷的火把瞬间被点燃,形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峡谷,将马贼们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
马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却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在恐慌中,他们纷纷涌向峡谷西侧的瘴气沟,企图从那里逃脱。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覃雪梅早已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覃雪梅站在坡顶,冷静地观察着马贼们的一举一动。当她看到那个矮子正鬼鬼祟祟地往腰间摸毒弩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如同鬼魅一般,借着晨雾的掩护,如疾风般俯冲而下。眨眼间,她便来到了矮子的身后,手中的匕首如同闪电一般划过对方的手腕。
只听得“嗖”的一声,毒弩在矮子的手中失去控制,直直地射向了天空,仿佛是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当最后一个马贼被制服时,瘴气恰好散尽。慕容向晚走到覃雪梅身边,见她手臂被毒弩的碎片划伤,正渗出乌黑的血珠。他立刻撕下衣角为她包扎,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她也是这样执着地指着瘴气沟说:“这里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也是我们最好的杀局。”
罗土司提着鬼头刀走过来,刀上的血珠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慕容公子,” 他忽然单膝跪地,身后的彝族勇士也纷纷效仿,“我罗某人服了。从今往后,滇西各族愿听公子调遣。” 白族土司和商会会长也走上前来,三人相视一笑,过往的隔阂在这场胜利的喜悦中烟消云散。
覃雪梅望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她转头看向慕容向晚,见他正望着自己,眼中的温柔比滇西的阳光还要温暖。她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未来的滇西还有很多挑战,但只要他们携手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峡谷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山茶花香和硝烟的味道。远处的澜沧江波光粼粼,仿佛在为这场胜利歌唱。而黑风峡的岩石上,那道被箭矢射中的痕迹,将永远见证这段滇西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