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周三,陈诚轻抚她脊背的手顿了顿,语气也沉了几分:“那老小子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明天我先去办点别的事,回来再找他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不能硬来,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郭晓莹听他这么说,立刻有些不放心:“当家的,周三叔那人不好说话,你可千万别跟他拧着来。村里人多眼杂,真闹僵了,对咱们名声不好。”
“放心,我有数。”陈诚的声音带着安抚。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还盘算着,过两天再进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弄几张好皮子,或者打几只野味。这买卖来钱确实快,能早点把盖房子的钱凑齐。”
郭晓莹一听“进山”两个字,身子就是一紧,抓着他胳膊的手都用了力气:“当家的!你可别老想着往深山里钻!那里面多危险啊!万一碰上黑瞎子、大虫那些东西,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陈诚感受到她的紧张,放缓了语气:“莫怕,我心里有数。咱爹留下的那杆老猎枪,也不是吃素的,寻常的野物,还真近不了我的身。”
“可我就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郭晓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咱们现在日子比以前强多了,稳稳当当的不好吗?非得去冒那个险……”
陈诚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担忧,心头微软,在她发顶印下一吻:“好,我听你的,多加小心。不过,晓莹,有些机会,错过了,就真没了。这钱,还是得想办法尽快凑够。”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且,周三那头猪的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咱们手头上,还是得有点活钱才好办事。”
郭晓莹听他这么说,心又悬了起来,周三那滚刀肉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若是真谈不拢,怕又是一场风波。
她还想再劝,陈诚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天不早了,养足精神,明天还有明天的事。”
郭晓莹嗯了一声,终究是累了,不一会儿便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陈诚却没有丝毫睡意。怀里抱着自己最珍视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心头。钱!一切都绕不开这个字!无论是给爹娘盖房,还是应付周三那种滚刀肉的刁难,亦或是让晓莹和孩子过上好日子,都得有足够的银钱打底。
深山里的野兽虽然凶险,但回报也丰厚。
他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那里仿佛潜藏着无数的机遇与危机。
看来,有些险,是不得不冒了。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周三那边,也得尽快拿出个章程来,不能让他蹦跶太久。
陈诚脑子里过了一遍前世的那些门道,嘴角微微上扬,这事,有谱了。
“晓莹,我明天得去趟省城,把那张狍子皮给卖了。”
郭晓莹一听“省城”两个字,手里的活计都停了:“省城?那么老远!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她声音里满是担忧,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这男人要是出点什么事……
陈诚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轻松:“放心,就是去卖张皮子,快去快回,当天就到家。”
他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却盘算着更深一层。
那张狍子皮是能换几个钱,但更要紧的是,他记得省城土畜产公司有个叫雷奕的经理,那可是个大人物,专收各种皮货山货,路子野得很,要是能攀上这根高枝,往后的生意可就好做多了,钱路子也能更宽敞。
郭晓莹看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多劝,只得细细叮嘱:“那你路上千万小心,别图省事在路边瞎吃东西,仔细吃坏了肚子。”
“放心吧,我记着呢。”
陈诚笑着应下,大手轻轻覆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他新的希望:“你在家安安稳稳养胎,等我回来,给你捎省城的好吃的。”
第二天蒙蒙亮,陈诚就起了身。
他背上那张拾掇得利利索索的狍子皮,踏上了开往省城的头班车。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摇摇晃晃,每一次颠簸,都让陈诚对那个叫雷奕的人更多了几分期待。
这趟省城之行,可不单单是为了卖一张皮子。
等晃悠到省城汽车站,日头已经挂在了头顶正中。
折腾了大半天,陈诚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咕咕直叫。
他琢磨着,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办正事。
刚出车站,一股与乡下截然不同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各种吆喝叫卖声混杂在一起,透着大城市独有的繁华与嘈杂。
陈诚走了两条街,眼睛四下打量,最后在一家门脸上挂着“国营麻辣面馆”几个大字的铺子前站定了。
这年头,国营的馆子,味道和卫生总归要靠谱些。
“老板,来碗麻辣面,多放辣子!”
陈诚嗓门洪亮地喊了一声,迈步进了面馆,寻了个临窗的空位坐下。
店堂不大,生意却着实兴隆,几张方桌都挤满了人,吃面的吸溜声此起彼伏。
没多大会儿,一碗红彤彤、热腾腾的麻辣面就端到了跟前。
红油汪汪,香气扑鼻,面条看着就透着一股子韧劲。
陈诚也顾不上斯文,抄起筷子就呼啦啦地吃了起来,辣油的刺激让他额头渗出细汗,却也吃得酣畅淋漓。
他一边吃,一边留意着窗外匆匆而过的行人,感受着省城的快节奏。
三下五除二扒拉完大半碗面,他扬声问那忙着擦桌子的伙计:“师傅,劳驾问问,这会儿几点钟了?”
那伙计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应道:“两点过啦。”
陈诚心里咯噔一下,土畜产公司那边可是四点就关门,再不抓紧可就白跑一趟了。
他立刻加快了速度,几大口便将剩下的面条扫荡干净。
抹了把嘴,付了面钱,陈诚重新背好狍子皮,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朝着省土畜产公司的方向快步走去。
七拐八绕,终于在市中心一条略显僻静的街上,找到了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
楼门口挂着一块木头招牌,上面的红漆字迹已经斑驳,“省土畜产公司”几个字透着一股子年代感。
陈诚站在楼下,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角,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然后迈开大步,踏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他此行的关键,就在这楼里。
二楼走廊尽头,一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陈诚定了定神,抬手“叩叩”敲了两下门。
“请问,雷经理在办公室吗?”
他推开一道门缝,探进头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办公室里,似乎有人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