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穿龙骨的欧拉公式具现光流,则如一条被激活的珍珠项链,每一枚珍珠都是一个闪耀的数学常量——π、e、i、1、0……它们串联成的光之河流奔腾咆哮,不再是支撑舰体的脊梁,而是化作沟通虚实两界的桥梁本身!
舰桥瞬间被这分解的光辉吞没。青铜装甲剥落如飞灰,显露出其下更本质的结构——那是亿万道由“1”和“0”组成的二进制瀑布,是无数几何定理构筑的透明晶格,是湍流方程描绘的动态流体……这艘曾跨越星海的巨舰,正以最本源的形式回归“信息”,回归创造它的“理”。
“我们…我们也在解构!” 郭沁瑶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她绷直的伏羲残弦剧烈震颤,末端刺入的虚空通道正疯狂吸纳着从星槎核心溃散出的、被河图洛书转化的虚数信息洪流。她的身体由指尖开始,呈现出半透明的晶体化,内部流淌着与弦波同频的数学辉光。她成了洪流归墟的最后一道物理闸门,也即将被这闸门后的力量同化。
陈泉松眼前的屏幕炸裂成一片纯粹的白色光幕,所有数据消失,只剩下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克莱因瓶拓扑模型。他最后的动作是徒劳地伸出手,试图抓住郭沁瑶晶体化的衣角,指尖却在触碰的刹那化为飞散的二进制尘埃。
秦古阳的意识处于一个奇点。他能“感知”到欧拉核心与河图洛书的完美嵌合,如同两把严丝合缝的钥匙同时转动了宇宙最核心的锁芯。他“看”到完整的河图洛书不再是烙印,而是化作一个无限深邃的旋涡,一个自我嵌套的莫比乌斯环通道,正是归墟巨构核心的真正入口!随着入口的洞开,一股超越了引力、超越了维度、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前或寂灭之后的磅礴吸力,沛然莫御地作用在正在分解的星槎、以及星槎承载的一切之上!
那股吸力不再是物理层面的拉扯,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归零”与“重启”。
轰——!
在思维无法度量的短暂时隙之后,是绝对的寂静。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所有感知的格式化。
紧接着,是“诞生”的光。
一道无法用任何已知颜色描述的光芒,从克莱因瓶裂缝(此刻更应称之为“河洛之门”)的核心爆发出来。它并非照亮黑暗,而是直接“定义”了空间和时间。光芒所及之处,正在分解的星槎骨架、飞射的虚数之箭、奔腾的欧拉光流、二进制和几何晶格……乃至郭沁瑶晶体化的身躯、陈泉松分解的数据尘埃、三百具有崇氏遗骸脊椎间亮起的青铜导线、中央玉琮上熄灭的《连山易》卦爻与希格斯方程……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光芒温柔而彻底地吞噬、融化、重塑。
光芒扫过秦古阳最后残存的意识,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回归母体的安宁,以及无穷无尽的、纯粹数学的冰冷乐章在灵魂深处奏响。姒岷遗骸那跨越三千年的共振预言——“实虚归一之证”——在光芒的顶点得到了终极印证。
光芒持续的时间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当秦古阳的意识如同沉船被打捞般,从混沌的数学深海艰难上浮,挣脱那冰冷乐章的缠绕时,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属于物质的“沉重”。
他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白光已然褪去,视野逐渐清晰。
欲知后事如何 且待下回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