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掷出的竹筒在鹤鸣亭顶发出脆响,恍若潜龙升天,惊碎了昆仑山巅的清寂。
只见数余昆仑弟子身形疾掠,直扑演武场而去。他们早已在兵器架下暗藏玄机,随着火折子一扬,但闻“轰隆”一声震天价响,焰光冲天而起,映得半边天际赤红如血。那精铁铸就的兵器架竟被炸得四分五裂,刀枪剑戟各般兵器伴着碎石四散激射。
演武场本就是弟子校习之地,此刻突生剧变,登时引得周遭人影纷动。先前的几位弟子佯作惊慌,四处奔走呼喝:“敌袭!敌袭!”更有甚者故意将散落兵刃踢得叮当乱响,引得值守弟子与长老们纷纷提剑赶来查看。
另有数名弟子如悄然潜入掌门议事厅周遭。趁得演武场骚乱引得守备松懈之际,他们迅速翻入厅内,将檀木案几推得东倒西歪,各种典籍装饰七倒八歪,乒乒乓乓散了一地。更有甚者以烛台点了幔帐。
但见烈焰霎时吞没梁柱,黑烟裹挟着焦糊气冲天而起。众弟子趁机跃出窗棂,边跑边嘶声高喊:“走水啦!掌门议事厅走水啦!”
这呼喊似平地惊雷,惊得昆仑弟子如蜂拥蚁聚,纷纷提着水桶赶来救火。整座昆仑山自此再无宁日,只余得火光映天、人声鼎沸,恍若白昼。
乱石丛中,剑影纷纷,赵勾什紧追不舍,剑气破风直取桃枝后心。桃枝足尖轻点青瓦,身若惊鸿掠过长廊,衣袂翻飞间,将耳边呼啸的剑风甩在身后。趁着方才赵勾什分神,桃枝全力挣脱了拂尘束缚。
桃枝不敢力敌,如今全力奔走已是险象环生,二人如恶犬追着野兔,在廊间辗转奔走,派内纷乱的声音盖过了赵勾什愤怒的呼喊。
这昆仑山巅九曲回廊间,桃枝如穿花蝴蝶般左折右绕,在飞檐斗拱间腾挪纵跃。行至一处苔痕斑驳的羊肠小径时,忽见两名师弟自两侧阁楼跃下,手中各提一捆浸油陶瓮。
三人目光交汇,桃枝足尖一点石阶,身形如燕子抄水三个闪身掠过两人。两名师弟同时扬手,十余陶瓮自檐角倾泻而下,油液泼洒如银河倒悬,顷刻间将青石小道浸成出一片亮闪闪的琉璃色。
赵勾什率众追至巷口,足底方触油渍便觉黏腻难行。正欲提气跃过,忽闻破空之声骤起,一支赤焰火箭自远处楼台疾射而来,正中油面。
火星在石板上溅开,霎时火舌冲天而起,烈焰凝实得好似一面丈许厚的垣墙,将整条小巷吞没其中。赵勾什纵有劈山掌力,亦难在滔天火浪中立足,只得眼睁睁看着桃枝借火势掩护,如青烟般遁入西厢密道。
桃枝借火势掩护掠入西厢密道,衣角被热浪灼出焦痕,发梢亦有火星跳跃。她屏息贴墙疾行,耳畔仍回荡着赵勾什隔着火墙的怒吼:\"小贼!待老夫擒住你,定要将你剥皮抽筋,悬于昆仑山巅示众!\"
地牢隐于昆仑派后山绝谷之中,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凿,栈道悬于千仞之上,云雾缭绕间透出森寒之意。石阶生苔,铁链锈迹斑斑,檐角风铃在夜风中发出断续呜咽,恍若冤魂泣诉。守卒们蜷缩在廊下,篝火渐熄,唯有火苗偶尔爆出噼啪声响,映得他们面如死灰。
桃枝一袭素衣如雪中幽莲,足尖轻点枝头,借夜风掩住身形。行至廊外,她自袖中取出一管玉笛,指尖流转间吹出三声清啸,音波似银针刺入守卒耳膜,三人登时眼前发黑,瘫软在地。
桃枝俯身拾起钥匙,只听机簧轻响,牢门\"吱呀\"开启,尘烟簌簌而落。
牢内石壁上血痕交错,刑具泛着冷光。李魁威胁着眼前的白岚,正举鞭欲抽,忽见门缝透入一缕月光,未及转身便被桃枝剑柄猛击天灵。他魁梧身躯如断线木偶般坠地,额角磕在石阶上溅出血珠,手中鞭子\"啪嗒\"落在一旁浸血的水桶中。
\"白师姐!\"桃枝提灯疾步而入,只见白岚被锁链缚于刑柱,发丝凌乱,素白中衣被鞭痕撕成布条,露出的肌肤上纵横着新旧鞭伤。
桃枝眼眶泛红,不敢多看,抄起铁链钥匙便狠狠将昏厥的李魁踢到一边,\"师姐且忍耐片刻,桃枝背你出去!\"
白岚靠在桃枝背上,眸中映着桃枝执剑的剪影,忽觉腕间一暖,是桃枝解下腰间云锦披风裹住了她裸露的伤口。披风绣着银线缠枝莲纹,此刻却被血污浸出暗色。
愣神间却听桃枝轻笑一声:\"师姐你看——\"
二人方出地牢,便见十余道身影自崖顶翩然而下。众弟子各执青霜剑,剑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