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雪峰似刃,朔风如刀,刮过野利部营地时,毡帐呼啦啦作响。远处连绵的雪山遥望着野利部帐篷内的篝火明灭、人影幢幢。
野利铎曩负手立于帐前,牛皮刀鞘映着冷月,眉间沟壑深锁。宋夏烽烟的号角已吹响在赤贺兰山麓,燃起的烽火迟早将会卷过他们这不起眼的部落,将他们烧成灰烬。
帐内燃着枯松枝,火苗噼啪作响。青铜狼首灯在案上忽明忽暗,狼眸绿玉流转着幽光,映得众长老面如金纸。
此灯乃先祖以精铁与狼王颅骨所铸,昔年部族逐水草、破强敌,皆以此灯为号。而今灯影摇曳,似在诉离别之苦。
\"诸位长老,部族存亡便在此时了!\"
铎曩声如洪钟,震得帐外积雪簌簌跌落。
他左手轻抚刀柄上镌刻的狼纹,那是父亲临终所赠,刀柄缠着已泛黄的羊皮。
众长老抚须沉吟,眸中皆是霜色。
只见一长老忽咳嗽数声,枯瘦的手掌抚过灯座,\"三十年前,我随先首领迁至贺兰,那时这灯还亮如白昼......\"
帐外风雪愈烈,族中妇孺已开始收拾行囊。
老妪阿嬷用羊皮裹青铜狼首灯,指尖颤抖如风中枯叶,絮絮念着祈福的咒语。
阿月蹲在驼马旁,将最后一块风干羊肉塞进皮囊,发间铜铃在风雪中叮咚作响。野利部欲迁徙吐蕃避祸,想来也是分别的时候了。
鸭蛋儿正与族中青壮拆解毡帐,牛皮帐顶浸透风雪,重如玄铁。
他忽见阿月冻得通红的手,不由将腰间火狐皮解下,欲上前又止,只喊了一声,\"阿月姐,我来捆行李!\"
那火狐皮是族中少年与鸭蛋儿比拼输给他的,阿月正要推辞,鸭蛋儿已转身将皮囊甩上驼背。
驼铃叮当,马嘶如龙。青壮汉子将行李捆扎得如兵甲森严,老妪们将陶罐药草裹在羊毛毯中,孩童们牵着瘦骨嶙峋的羊群,蹄声踏碎一地月光。
那羊群曾是部族最傲的资产,如今却连羊群首领都瘦得见骨。
野利铎曩立在毡帐前,任由贺兰山余脉的寒风裹挟着碎雪扑在脸上,玄铁刀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刀柄狼纹被掌心老茧扣紧。
他望着远处雪峰,忽转身疾步至阿月与鸭蛋儿跟前,单膝跪地,刀鞘\"铿\"然杵入雪地,\"二位侠士,请受野利铎曩一拜!\"
阿月与鸭蛋儿皆是一惊。
阿月素手扶起野利铎曩,\"野利大哥何须如此!\"
月华映得她眉目愈发明艳,眼底却凝着愁云。
野利铎曩起身,袖中抖出半卷羊皮,上书\"香药\"二字。
\"刘廿那狗贼害我部族兄弟,又杀我亲弟......此仇不报,我野利部便是愧对贺兰山千年风雪!\"
\"这是霉粮案的运输记录,一笔一笔都有刘廿画押,想来对你们有大用,现在便是你们的了。\"野利铎曩抬头接着说,言辞恳切。\"请你们助我刺杀刘廿!\"
鸭蛋儿瞥见羊皮上斑斑血渍,攥紧了拳头。
\"阿月姐,那刘廿害死这么多人,便是为江湖道义也该除之!\"刀光映得他面颊通红。
阿月素手按上野利铎曩刀柄,入手微凉,\"刺杀刘廿绝非易事,他身边除了官兵,亦有不少不明来路的死士......\"
\"这些死士是梁皇后的赤蝎卫队,我与他们打过交道,只是还需二位协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