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上了一些,河岸浅滩的碎石依然浸在薄雾里,耀眼的地平浮现穆若儿轻巧的身形。李语秋倚靠在枯树上,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左臂的伤口处,紫黑色的血迹如毒蛇般蜿蜒至肩头。夷半刻神情焦急地守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那瓶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琥珀色药粉。
穆若儿快步上前,俯身细看李语秋的伤势。却见,她袖中银针如电封住李语秋心口经脉,随后持针刺向自己心头,逼出三滴殷红的鲜血,将之融入药粉。
穆若儿将药粉涂上伤口时,李语秋闷哼一声。药粉触肉便嗤嗤作响,紫黑血痂如被烙铁灼烧,竟化作青烟袅袅升起。她原以为剧痛难当,却忽觉一股清凉自伤口渗入,顺着经脉游走至四肢百骸,麻痹的指尖渐渐恢复知觉。
\"每日三次,七日内不得运功。\"穆若儿将剩余药粉装入玉瓷瓶,指尖在瓶口一抹,封住香气,\"此药粉需以活蝎涎配十二味毒草炼制,夷少侠,你且记下。\"
继而又轻声说道:“李姑娘已无大碍,只是此毒极为霸道,每日需再用药粉外敷三次,七日内切不可动用内力。”她将剩余的药粉交给夷半刻,郑重叮嘱:“七日之后,毒性自会解除。”
李语秋凝望着穆若儿,眼中满是感激:“穆姑娘的大恩大德,李语秋铭记于心,没齿难忘。”穆若儿微微一笑,淡然道:“医者仁心,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穆姑娘,这便是要就此别过吗?”见穆若儿像在托付自己,夷半刻赶忙问道。
穆若儿迟疑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封泛黄书信,递向夷半刻,“这封信乃薛无能处所得,其中记载了赤蝎毒的配制方法与解毒之法,我需尽快将它带回汴京,交予师父研究,或可救万千生灵。”
李语秋望向那封泛黄信笺,信纸边缘还沾着暗红血渍。
夷半刻展开信纸时,密密麻麻的墨字间竟藏着暗纹,在晨光斜照下显出\"汴京\"二字,待翻至末页,赫然便是“毒脉逆行,以血破血”八字。
\"原来他早知我会追查至此。\"穆若儿轻叹,\"昔年薛少卿为保《药王典》周全,假死隐姓埋名,如今却......\"穆若儿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感慨:“或许他已不再是曾经的薛少卿,而是被仇恨蒙蔽双眼的薛无能,又或许……”
穆若儿摇了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此事紧急非常,这毒需以心头血为引,他以此法腌制的霉粮,在横山军中已不知扩散多少。”
缓了些气力的李语秋拽起夷半刻的手,眼神决绝,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与夷兄愿助姑娘一臂之力。”穆若儿摇了摇头,婉言拒绝,“此去汴京路途遥远,需得一路快马日夜兼程,姑娘毒伤未愈,不宜长途跋涉。再者,西夏境内才是狼主能一展身手之处。”
李语秋沉默,最终点头应允,“既如此,我与夷兄便在西夏境内继续调查,姑娘万事小心。”
穆若儿拱手行礼,“如此便有劳二位了。穆若儿就此别过。”说罢,她足尖轻点,如回风之燕沿河掠走。
目送着穆若儿远去的身影,夷半刻轻轻拍了拍李语秋的肩膀,柔声道:“再稍作歇息,我们也该动身了。”
烈日下的黑水城如巨兽蛰伏,城头佛塔金箔在日光下忽明忽暗。塔身嵌着的铜镜映出守军来回巡逻的身影。李语秋感觉有些虚弱,左臂毒伤虽敷了药粉,仍有紫黑血丝在颈侧若隐若现。
\"黑水城守军的军备在城北地窖。\" 李语秋睁眼,指尖抚过弯刀的西夏铭文,\"三年前我率军西征时,这里曾存着补给军需。\"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若霉粮案的毒源在此,那霉粮和泾原的军械,怕是都在此处了。\"
\"还有未见踪迹的泾原转运使调度文书!\"夷半刻面上难掩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