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安全区,东区F级收容点。
破败窝棚内外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唐天宇紧紧拥抱着母亲林秀云枯瘦颤抖的身体,感受着她汹涌而滚烫的泪水浸透肩头。小妹唐雨薇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努力想撑起身子,苍白的脸上泪水横流,虚弱地呼唤着“哥”。喻文文静静站在一旁,纯净的净莲青光如同温柔的溪流,无声地包裹着三人,驱散着林秀云和唐雨薇身上积郁的阴寒秽气,抚平着她们激动到近乎崩溃的心绪。
这劫后重逢的悲喜,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绝望麻木的F区激起了一圈短暂而复杂的涟漪。敬畏、恐惧、好奇、甚至一丝微不可察的希冀,在周围那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幸存者眼中交织。王大疤和他两个跟班七窍流血、如同烂泥般瘫在污秽中的尸体,就是最冰冷血腥的警示牌。
唐天宇缓缓松开母亲,动作轻柔地将她扶到草席边坐下。他蹲下身,看着妹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感受着她气息中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和蚀魂雾残留的阴冷侵蚀,心如刀绞。
“文文。”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请求。
喻文文立刻会意,无需多言。她盘膝坐在唐雨薇身侧,双手虚按在她瘦弱的脊背上。周身净莲青光骤然变得明亮而柔和,如同初升的朝阳。她闭上双眼,《青帝净莲心经》全力运转!眉心一点纯净的青意浮现,散发出勃勃生机。
嗡——!
精纯的生命能量如同温润的泉水,顺着喻文文的双手,缓缓注入唐雨薇体内。青光所过之处,那顽固盘踞的蚀魂雾阴寒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消融瓦解!唐雨薇苍白的小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好……好舒服……”唐雨薇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小草,贪婪地吸收着这纯净的生命滋养。
林秀云看着女儿脸上久违的血色,浑浊的眼中泪水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喜悦的泪。她紧紧抓住唐天宇的手,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天宇……文文她……谢谢……谢谢……”
“妈,一家人,不说谢。”唐天宇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混沌罡气分出一丝极其温和的暖流,小心地探入母亲体内。林秀云的情况比唐雨薇稍好,但同样被蚀魂雾侵蚀,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精神煎熬,身体早已油尽灯枯。暖流所过之处,如同春风化冻,驱散阴寒,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然而,就在喻文文全力救治唐雨薇,唐天宇分心为母亲疏导身体的刹那!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刺目的血光,猛地从安全区核心区域的方向炸开!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飓风般横扫而来,将F区外围的窝棚吹得东倒西歪!惨叫声、惊呼声瞬间响成一片!
“血刀门办事!无关人等,滚开!”一个如同金铁摩擦般、充满了暴戾与血腥味的咆哮声,响彻云霄!
唐天宇眼神一厉,瞬间收回为母亲疏导的罡气,混沌灵觉如同无形的雷达瞬间覆盖过去!
只见核心区域一栋相对完好的三层小楼前,已是一片狼藉。楼体被炸开一个大洞,烟尘弥漫。十几名穿着统一血色劲装、手持鬼头大刀、气息凶悍的修士(多为练气三四层),正将小楼团团围住。为首一人,身高近两米,肌肉虬结如岩石,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贯穿到下巴,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翻滚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煞气,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巅峰!正是血刀门门主——血狂!
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大小、通体暗红、刀锋不断滴落着粘稠血珠的巨刀,刀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念和锋锐之气,显然是一件以邪法祭炼的凶兵!
而在小楼炸开的破洞前,一名穿着灰色制服、佩戴着磐石安全区徽章的中年军官(陈少校)口喷鲜血,倒在地上,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不断被那血刀散发的怨气侵蚀,发出“滋滋”的声响。他身边还有几名士兵,也都受了不轻的伤。
“陈锋!老子最后说一次!交出那个打伤我徒儿的杂碎!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娘们!否则,老子今天就拆了你这破指挥部!”血狂声如洪钟,血红的眼睛扫过周围被惊动、却敢怒不敢言的磐石卫队士兵,带着赤裸裸的蔑视与威胁。
他口中的“徒儿”,显然就是被唐天宇一道意念威压震死的王大疤!
“血狂!这里是磐石安全区!容不得你放肆!”陈少校挣扎着想站起,却被那怨气侵蚀得脸色发黑,声音虚弱却带着军人最后的骨气。
“磐石?哈哈哈!”血狂仰天狂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一个连筑基修士都没几个的破地方,也配叫磐石?老子血刀门看上的东西,就是老子的!给我搜!把人找出来!”
十几名血刀门弟子狞笑着,如同饿狼般就要冲入破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必找了。”一个冰冷、平静、却仿佛蕴含着万载寒冰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混乱的喧嚣,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
唐天宇的身影,一步一步,从F区那片破败的棚户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风尘的旧工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喻文文紧随其后,净莲青光内敛,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
林秀云和刚刚恢复一丝气力的唐雨薇,被几名好心的邻居搀扶着,躲在人群后方,脸上写满了担忧。
“是你?!”血狂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唐天宇,如同毒蛇盯住了猎物,筑基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唐天宇!“练气八层?有点意思!难怪能杀我徒儿!不过,蝼蚁终究是蝼蚁!敢动我血刀门的人,今天老子要抽干你的血,炼了你的魂!你身边那个小娘们,正好给老子当炉鼎!”
话音未落,血狂手中那柄滴血的巨刀已然扬起!刀锋未动,一股粘稠、腥甜、带着无尽怨毒与撕裂意志的血色刀芒已然撕裂空气,如同来自地狱的血河,朝着唐天宇当头斩下!刀芒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地面被无形的锋锐犁出一道深沟!
筑基初期巅峰的全力一击!蕴含着他苦修的血煞刀意!绝非练气期能挡!
周围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仿佛已经看到那工装青年被一刀两断、血溅当场的惨状!
唐天宇眼神冰冷,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血色刀芒,不退反进!丹田内那凝实的混沌气旋疯狂旋转,符兵源核微微震动,一股精纯古老、带着空间切割道韵的混沌之气瞬间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
他没有动用裂金爪,而是以指代笔!指尖缠绕着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以符兵源核感悟到的最基础、却最契合空间切割法则的符文轨迹,朝着那咆哮而来的血色刀芒,凌空一划!
符兵初解·虚空裂痕!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撕裂声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绚烂的能量爆炸!
那气势汹汹、如同血河倒卷的恐怖刀芒,在距离唐天宇头顶不足三尺之处,仿佛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却锋利到极致的空间之刃!刀芒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布匹,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被硬生生撕裂、切割开来!
血色刀芒一分为二,如同两条失控的血色巨蟒,擦着唐天宇的身体两侧呼啸而过,狠狠轰击在后方几十米外的两栋废弃建筑上!
轰!轰!
碎石横飞,烟尘弥漫!两栋建筑如同纸糊般被轰塌大半!
死寂!
比刚才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那个依旧平静站立的工装青年。以指破刀?撕裂筑基刀芒?!这……这怎么可能?!
血狂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愕与暴怒!“符兵道?!空间法则?!小子,你身上果然有古怪!给我死来!”
他彻底被激怒,也感受到了唐天宇身上那奇异符文的威胁!不再留手,怒吼一声,周身血煞之气轰然爆发,如同燃烧的血焰!他双手持刀,高高跃起,整个人与那柄滴血巨刀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恐怖血色匹练!刀势如山崩海啸,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意志,锁定唐天宇,狠狠劈下!这一刀,蕴含了他毕生修为与血煞刀意,威力远超之前!
血煞刀诀·断岳!
恐怖的刀势笼罩之下,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地面寸寸龟裂!喻文文脸色煞白,净莲青光应激暴涨,却依旧感到灵魂被那狂暴的杀意冲击得阵阵刺痛!陈少校等人更是面如死灰,这一刀的威势,足以将整个小楼连同他们一起化为齑粉!
唐天宇瞳孔骤缩!这一刀,避无可避!硬接必死!练气八层与筑基巅峰的鸿沟,绝非一点符兵皮毛能跨越!
就在这生死关头!
轰咔——!!!
一声比血狂刀势更加恐怖、更加威严、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雷鸣,毫无征兆地炸响!整个磐石安全区,乃至方圆数百里的天空,瞬间被翻滚的、厚重如铅的漆黑劫云笼罩!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无边、仿佛代表着天地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血狂那惊天动地的血色刀芒,在这股天地威压之下,竟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黯淡,连他本人跃起的身形都被硬生生压回地面!
“天……天劫?!”血狂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极致的恐惧!他感觉到一股冰冷、无情、仿佛能审判他神魂的意志,牢牢锁定了他!
“不!不可能!天道枷锁未开!金丹难成!我未破境,何来天劫?!”血狂惊恐地嘶吼,但天空那翻滚的劫云和越来越清晰的毁灭气息,却无情地粉碎了他的侥幸!
这正是华敖天帝补全天道后,天地法则趋于完善的表现!境界越高,突破越难,且每一次大境界的跃迁,都将引动天地劫数!血狂虽未突破金丹,但他以邪法祭炼凶兵,杀戮无数,积累的业力与血煞早已达到临界点!此刻他在安全区内全力爆发,如同黑夜中的火炬,瞬间引动了天地法则的感应,降下了这迟来的——业力雷劫!
轰隆隆!
劫云翻滚,电蛇狂舞!一道水桶粗细、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深紫色劫雷,如同天罚之矛,撕裂厚重的云层,带着审判万灵的威严,朝着下方气息最污秽、业力最缠身的血狂,狠狠劈落!
“不——!!!”血狂发出绝望的嘶吼,再也顾不上唐天宇,将全部力量注入手中血刀,迎向那毁灭的劫雷!
轰——!!!
雷光与血芒狠狠碰撞!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风暴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整个磐石安全区核心区域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无数建筑摇晃,玻璃粉碎,烟尘冲天而起!
当光芒散尽,原地只剩下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焦坑!坑底,血狂浑身焦黑,如同破麻袋般躺在那里,那柄引以为傲的滴血巨刀断成数截,散落一旁。他气息奄奄,周身电弧跳跃,显然在刚才那一道劫雷下遭受了重创,根基已毁!
而那些冲在前面的血刀门弟子,更是被劫雷余波扫中,死伤惨重,哀嚎遍地!
天地之威,恐怖如斯!
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唐天宇周身灰蒙蒙的混沌罡气剧烈波动,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硬抗劫雷余波让他也受了些震荡。但他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刚才劫雷劈落瞬间,他清晰无比地“看”到了那深紫色雷霆中蕴含的毁灭法则轨迹!丹田内的混沌气旋疯狂旋转,符兵源核微微发烫,竟将那惊鸿一瞥的毁灭法则轨迹强行烙印下来一丝!虽然微不可察,却为他未来感悟雷霆、毁灭之道,打开了一扇门!
他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锁定坑底奄奄一息的血狂!趁他病,要他命!
没有丝毫犹豫,唐天宇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出!在血狂惊恐绝望的目光中,缠绕着符兵源核切割之力的指尖,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点向他的眉心!
“小友!手下留情!”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股柔和的、却不容抗拒的灵力波动,试图阻挡唐天宇。
唐天宇动作丝毫未停,指尖灰芒一闪!
噗嗤!
血狂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他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带着无尽的恐惧与不甘,气绝身亡!
唐天宇缓缓收回手指,看也没看血狂的尸体,冰冷的目光转向声音来源——安全区深处,一座相对完好的塔楼顶端。那里,一名穿着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负手而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老者气息渊深如海,赫然也是一位筑基期修士,且修为远超血狂!
“老夫磐石城主府供奉,李玄清。”老者声音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血狂虽咎由自取,但小友杀心未免过重。此地乃人族避难之所,当以……”
“避难之所?”唐天宇打断老者的话,声音冰冷沙哑,指着周围破败的窝棚、惊恐的人群、还有地上那些血刀门弟子和士兵的尸体,“看看这里!弱肉强食,邪修横行!这就是所谓的避难所?我杀该杀之人,护我至亲,何错之有?”
他一步踏出,练气八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虽然远不如筑基期的李玄清,但那凝练如实质的混沌罡气,以及指尖残留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符兵切割与毁灭气息,却让李玄清这位筑基中期的老修士,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忌惮!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唐天宇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血刀门残部,最后落在李玄清身上,“我无意与城主府为敌,但若有人再敢动我家人分毫……”
他顿了顿,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整个安全区:
“血狂的下场,便是榜样!”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脸色变幻的李玄清,转身走向家人所在的方向。喻文文立刻跟上,净莲青光重新亮起,驱散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劫雷焦糊味。
磐石安全区,在这一刻,因为一个“白色废材”的归来和他手中那冰冷的符兵之指,彻底改变了格局。而天空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厚重劫云,如同天道枷锁的冰冷显化,无声地昭示着这个复苏世界的残酷法则——逆天而行,劫数加身!唯有实力与大道,才是乱世立足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