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念安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看着茶叶在水里沉沉浮浮。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赵招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汗——
这可是她最后的指望了。
半响,叶念安终于轻启薄唇。
“知道错了?”
叶念安指尖轻轻点着下巴,唇角冷笑:“那为什么一开始在老李头被抓的时候,不主动去公安局自首呢?”
“主动认错求宽大,难道不比现在蹲在里头等着判刑强?”
她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像锥子似的扎在赵招娣脸上。
“如今老李头把什么都抖落干净了,他才知道错了……赵招娣,你不觉得这‘知错’来得太迟,太便宜了吗?”
赵招娣被噎得喉头发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些场面话本是想蒙混过关,哪想到叶念安半点情面不留,直接掀了底牌。
她干咳两声,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往八仙桌上一放。
信封边缘被里头的东西撑得发鼓,比上次那个厚了足足一倍。
“叶念安同志,我知道……再多的话也赎不了世凯的罪。”
赵招娣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刻意的哀求。
“这是我们赵家打算赔偿你们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至于你要不要帮世凯求情……我们也不敢再勉强,但由衷希望您能够给世凯一个将功补过,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招娣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楚家如今平反,在海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光是赔偿这些东西,根本不足以让叶念安动心。
可她肯踏进赵宅的门,就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人家崽崽也没真出什么事,老李头就被抓了。
谁更急着救人,谁就得任人拿捏,赵招娣心里跟明镜似的。
只是每想一次,心口就像被针扎似的疼。
她跟老管家商量出这样的结果,却又无可奈何。
总归叶念安肯松口就行。
叶念安伸手拿起信封,在手里稍微掂量了一下。
哟呵。
还挺重的。
但她的目标,可不止这点甜头。
赵招娣见她真的接了,眼尾的皱纹瞬间舒展开,刚要开口说几句热络话。
就见叶念安忽然捂住肚子,眉头拧成个疙瘩,额角甚至渗出点细汗:“哎哟……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她抬眼看向赵招娣,眼神里的怀疑像针似的扎过来。
“你们给我吃的点心里……是不是掺了什么东西?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难受起来?”
“啊!你可别血口喷人!”
赵招娣吓得差点从太师椅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摆手:“你……你别胡说八道啊,叶念安同志。”
“那是稻香村的点心!海城最有名的铺子!我早上刚让老赵去买的,我们自己也吃了!怎么会有事?”
“我……我要去厕所!”
叶念安捂着肚子直跺脚,语气里带着点急:“你们厕所在哪儿?快带我去!”
“快!我带你去!”
赵甲第也慌了神,哪敢耽搁,赶紧起身往门外引:“在后院,穿过月亮门就是!”
叶念安脚步踉跄地跟上,她唇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笑。
赵招娣跟在后面,看着叶念安虚弱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的——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这尊大佛要是在赵家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全家都得跟着陪葬!
等叶念安走进厕所里,反手 “砰” 地甩上门,还故意 扣上了门闩。
赵甲第跟赵招娣急的就在厕所门口转着。
时不时往里面喊了一句:“叶念安同志,您没事吧?真要不要找医生过来看看?”
“吵什么?”
叶念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打扰的火气:“我上厕所呢,你们在外面鬼叫什么?再吵我现在就去找蒋队长,说你们贿赂不成,还在点心里掺东西想害我!”
这话像盆冰水,“哗” 地浇灭了门外的动静。
赵招娣跟赵甲第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赵招娣压得极低的嗓音,带着点咬牙切齿。
“那您先上厕所,我们就在门口,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
赵招娣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赵甲第使眼色。
“老赵,怎么回事?不是今天早上让你去稻香村买的芙蓉糕吗?怎么叶念安就吃出问题来了?”
赵甲第的声音透着冤枉:“千真万确啊老夫人!我亲眼看着老板从柜台里拿的,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回来我还尝了块,甜得很,一点怪味都没有!”
“老夫人,您刚才不也吃了吗?也是没像叶念安这样出问题啊!”
“难道…… 她是故意装的?”
赵招娣的声音突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想拿这个拿捏我们,觉得那信封里的钱还不够?”
“可是……老夫人,这信封里的东西可比上次还要了……”
“这丫头看着水灵,骨子里贪得很!我看她就是觉得我们的诚意还不够,想狮子大开口!”
赵招娣往厕所门的方向瞪了一眼,眼神里淬着点狠:“除非她拍胸脯保证能救世凯出来,不然这钱我一分都不会再加!再投下去就是填无底洞,填不满的!”
赵招娣又不是傻子。
两人在门外嘀嘀咕咕的功夫,厕所里的叶念安早已踩着窗台爬了出去。
这年代的厕所窗户矮,木框上糊着的麻纸被她用指尖轻轻一捅就破了个洞。
叶念安缩着身子,像只灵活的猫,踩着窗沿翻出去。
四合院的布局好就好在这个,厕所后面就是一条道儿,四通八达。
要是以前的洋房,叶念安还得琢磨一下怎么潜入人家的库房跟主卧呢。
而且赵招娣为了避嫌,还没找仆人来伺候自己,就单纯赵甲第一个老管家。
如今两人全守在厕所门口,眼珠子似的盯着那扇门,整个宅子反倒成了没设防的空院,任她随意走动。
第一个目标自然是距离最近的库房。
叶念安摸到库房门口,借着廊柱的阴影藏了藏,从空间里拿出开锁器。
这是楚衍在乡下教她的手艺,细针似的铜片被打磨得发亮,是他亲手一点点挫出来的。
楚衍作为军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这门手艺是他自认为最有用处的。
叶念安知道之后,马上缠着自家男人一定要学,就指望着能够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加上她天赋极高,身体经过灵泉水强化之后,一点即通。
原本以为如今平反回来,用不上了。
看来,“活到老学到老”的谚语没错。
她屏住呼吸,将最细的那根铜针探进锁孔,指尖能清晰感觉到锁芯里弹子的凹凸。
灵泉水滋养过的手指灵活得不像话,轻轻搅动两下,只听 “咔哒” 一声轻响,黄铜锁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