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镇,码头。
午后阳光正好,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几艘渔船懒洋洋地靠在简陋的木栈桥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码头工人扛着货物吆喝着走过,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汗水的味道。
少年李逍遥背着一个小包袱,正一脸愁容地跟一个须发皆白、撑着船的老渔夫讨价还价。
“老丈,您就行行好,送我去趟仙灵岛吧!我婶婶病得厉害,等着岛上的仙药救命呢!”少年苦苦哀求,脸上满是焦急。
老渔夫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抽着,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摇头:“后生仔,不是老汉不帮你。那仙灵岛周围有仙人布下的阵法,雾气弥漫,礁石密布,邪门得很!多少老把式都折在里头了!老汉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呢!不去不去!”
“老丈!求您了!价钱好商量!”少年急得抓耳挠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几块碎银子,一股脑塞给老渔夫,“这些…这些全给您!够不够?不够我回头再补!”
老渔夫掂量了一下银子,又看了看少年焦急真诚的脸,叹了口气:“唉,看你一片孝心…罢了罢了!老汉就豁出这条老命,送你一程!不过咱们说好,只到外围,老汉可不敢闯那迷阵!能不能找到,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老丈!多谢老丈!”少年李逍遥大喜过望,连连作揖。
两人上了那艘破旧的小渔船。老渔夫解开缆绳,撑起竹篙,小船晃晃悠悠地离开了码头,朝着远处海平线上那片被朦胧雾气笼罩的岛屿方向驶去。
岸上,一处堆满渔网的角落阴影里。
李逍遥(轮回者)的身影如同礁石般矗立。混沌星殛拳套在护腕下微微发烫,冰冷的杀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死死压抑在平静的表象之下。
他目送着那艘小渔船渐渐变成一个黑点,驶向那片被神秘雾气笼罩的海域。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目标已出海,航向仙灵岛外围。行动开始。”
破旧的小渔船像一片枯叶,在蔚蓝而深邃的海面上起伏摇晃。海风带着咸腥和湿润的水汽,吹拂着船头少年李逍遥额前散乱的发丝。他紧紧抓着船舷,脸色有些发白,胃里翻江倒海。远处,那片被乳白色浓雾笼罩的海域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神秘而危险,正是传说中的仙灵岛所在。
“后生仔,只能到这里了!”老渔夫撑着竹篙,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凝重和恐惧,声音在海风中有些发颤,“再往前就是迷阵了!雾气里礁石如鬼牙,暗流似鬼手,进去就出不来了!老汉我…我最多只能再往前撑一篙!”
少年李逍遥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望着那片吞噬一切的浓雾,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焦急和茫然。婶婶的“病”危在旦夕,仙药是唯一的希望。他咬咬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满锈迹的锤头——破天锤,这是他仅有的依仗。“老丈,您把船稳住!我自己想办法进去!”
老渔夫看着那锈迹斑斑的锤头,浑浊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娃儿,你…你就靠这个?”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浓雾边缘,握紧了锤子,手心全是汗。小船在波浪的推送下,船头已经堪堪触及那翻滚的雾墙边缘,冰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小船即将没入雾气的瞬间!
异变陡生!
船尾后方平静的海水毫无征兆地向上隆起!不是波浪,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向上托举!一道直径超过两米的水柱冲天而起!水柱顶端,并非晶莹的水花,而是凝聚成一只巨大、狰狞、由纯粹海水构成的巨拳!拳头表面水流高速旋转,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
目标——小船!
“小心!”老渔夫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少年李逍遥骇然回头,只看到一只遮蔽了视野、带着毁灭气息的蔚蓝巨拳轰然砸下!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然而,那蕴含着恐怖动能的海水巨拳,在距离小船船尾不足三尺的空中,猛地停滞了!
仿佛砸中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在海面上炸开!被强行阻停的巨拳瞬间爆裂!无数高速飞溅的水滴如同最锋利的子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向四面八方激射!小渔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船底,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向上抛飞数米!
船上的老渔夫和少年李逍遥如同被抛飞的石子,在剧烈的颠簸和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被狠狠摔向甲板!老渔夫直接晕死过去,少年也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手中的破天锤脱手飞出,落入海中!
滔天的巨浪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狂暴的白色巨环轰然扩散开去!
海面之下,一道身披暗银与星蓝流光的魁梧身影缓缓收回拳头。正是老虎(EVE-0315)!他如同深海巨灵,稳稳悬浮在浑浊的海水中,周身笼罩着一层由“叹息壁垒”臂盾延伸出的、凝若实质的土黄色力场护罩。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海水巨拳,正是他隔着海水,以纯粹的力量隔空轰出的震荡波!目的,就是制造混乱,阻截目标进入迷阵!
【排斥度:1.85% → 2.1%!剧烈波动!主因:大规模能量爆发(非本世界体系)干扰海域,引动世界意志本能排斥!警告:能量层级已触发初步关注!】阿狸的警报在李逍遥识海中尖锐响起。
李逍遥(轮回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小渔船侧方仅数米之遥、一块刚刚被老虎巨力震得露出海面的黑色礁石之上!海水在他脚下自动分开,混沌元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斥力场。他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无视了翻腾的巨浪和抛飞的小船,全部杀机牢牢锁定那个在甲板上挣扎爬起的单薄身影——少年李逍遥!
机会!就在此刻!目标孤立无援,破天锤失落,身处迷阵边缘,远离余杭镇和仙灵岛核心,气运节点前所未有的薄弱!排斥度虽有小幅提升,但仍在可控范围!
李逍遥没有任何废话,甚至没有动用混沌星殛拳套。他右手并指如剑,朝着小船甲板上刚刚抬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无尽惊恐和茫然的少年,隔空虚虚一点!
指尖前方,空间仿佛瞬间被极致压缩!一道凝练到几乎无形、只有针尖大小、却蕴含着湮灭一切生机的暗银星芒,撕裂空气,带着洞穿虚空的厉啸,直射少年李逍遥的眉心!
速度!快到了极致!超越了声音!超越了思维!
少年李逍遥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瞳孔中只倒映出那道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带来绝对死亡气息的暗银寒星!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
“唉……”
一声若有若无、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无尽沧桑与醉意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李逍遥(轮回者)的识海最深处响起!
这叹息并非声音,而是一道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意志!如同在平静的湖心投入一颗巨石!
李逍遥(轮回者)那坚如磐石、凝聚到极点的杀意和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叹息猛地一撞!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被强行卡入了一颗砂砾!指尖激射而出的那道必杀的暗银星芒,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不可查觉的偏转!
“嗤——!”
细微如针刺破革的声音响起。
暗银星芒擦着少年李逍遥的太阳穴掠过!带起一溜灼热的血珠!少年只觉太阳穴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再次重重摔倒在湿滑的甲板上,鲜血顺着脸颊流淌,染红了破旧的木板。剧痛和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瘫软,连呼吸都停滞了。
必杀一击!落空!
【警告!检测到超高能级精神意志干扰!来源:锁定!司徒钟(酒剑仙)!干扰方式:无距神念!排斥度:2.1% → 4.2%!急速攀升!主因:超阶精神力量强行介入,引发世界意志深度关注!】阿狸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凝重!
李逍遥(轮回者)猛地抬头!冰冷的杀意瞬间化为滔天怒火和刺骨的惊悸!又是他!酒剑仙!司徒钟!那道神念…竟然能跨越空间,精准地干扰他志在必得的一击?!
他顺着神念袭来的方向,目光如利剑般刺向遥远的天际!那里,除了翻滚的云层和刺目的阳光,空无一物!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带着醉意、玩味、以及一丝…警告意味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般锁定了自己!
“司徒钟!”李逍遥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混沌星殛拳套在护腕下爆发出炽烈的暗银与星蓝光芒,恐怖的混沌元力在体内咆哮奔涌,几乎要破体而出!无尽的杀意和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只差一点!只差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他就能彻底抹掉这个“自己”!
海面下,老虎也感应到了那股恐怖的意志威压和队长身上爆发的冲天杀意。他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叹息壁垒的力场护罩光芒大放,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第二道神念攻击或者那煌煌剑气并未降临。
那道带着醉意的意念在李逍遥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右手的混沌星殛拳套上着重“扫”过,仿佛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随即,那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句仿佛幻觉般的叹息余韵,和那令人心悸的锁定感。
但排斥度4.2%的警告,如同悬顶的利剑,冰冷地提醒着李逍遥——此地,已成绝地!
“噗通!”
小渔船上,少年李逍遥终于从剧痛和极致的恐惧中挣扎着爬起,他捂着流血不止的太阳穴,惊恐万状地看着礁石上那个如同魔神般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青衣人,又看看昏迷的老渔夫和沉入海底的破天锤,最后望向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的迷雾。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
李逍遥(轮回者)冰冷的目光扫过船上那个狼狈不堪、满脸血污的“自己”,眼中的怒火和杀意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绝对的理智和冰冷。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动一丝杀念,哪怕只是泄愤般的一击,那位游戏人间却又深不可测的酒剑仙,绝对会立刻降下雷霆之怒!届时,排斥度将瞬间突破临界点,世界意志的抹杀将紧随而至!
得不偿失!功败垂成!
“撤!”李逍遥的声音通过烙印,如同寒冰般砸入老虎的识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没有任何犹豫,礁石上的青色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瞬间消失不见。海面下,老虎庞大的身躯搅动暗流,如同深海巨兽般朝着远离仙灵岛的方向急速潜行,留下翻腾的白色水线。
只留下那艘在波涛中无助摇晃的破旧渔船,船上满脸血污、惊魂未定的少年,和昏迷不醒的老渔夫。
少年李逍遥茫然地看着礁石上消失的身影,又看看远方平静下来的海面,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巨拳、那洞穿灵魂的死亡一指、那冥冥中响起的叹息…都只是一场荒诞而恐怖的噩梦。但太阳穴火辣辣的剧痛和温热的鲜血,又在无情地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被鲜血浸湿的衣襟,一个硬物硌到了他——是那包着紫金丹的小布包,竟然还完好无损地藏在怀里。一丝渺茫的希望重新燃起,他看向那片浓雾,眼中充满了后怕,却更多了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厉。
“仙…仙灵岛…”他喃喃着,不顾头上的伤口,挣扎着爬到船边,望向那片吞噬一切的迷雾。破天锤没了,但婶婶的命…不能放弃!他必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