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自己，注视了很久，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坐吧。”
老年王面似乎没想到王面的反应这么平静，愣了一下，缓缓走过去，在火堆旁坐下。
两人静静盯着火堆，周遭格外寂静，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和老年王面偶尔的咳嗽声。
“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沉默良久，王面先开口说。
“……在之前，我确实是不准备来见你。”老年王面抿了下唇，微微垂眸。
“那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因为……闭环消失了。”
“什么闭环？”王面侧目。
老年王面没说话，隔着面具盯着跳动的火焰，捻了下指尖。
王面也没催促，时不时拨弄两下燃烧的火堆。
“是渔村。”过了许久，老年王面才缓缓开口，他抬眸，凝视着虚空，像是在回忆什么。
“在我的那条时间线上，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四十多年前，高天原被污染的神蜂拥而出，化作一场浩劫袭击大夏，炽天使米迦勒自月球出手，斩杀了一部分，加上克洛诺斯的阻拦，最后，虽然没有毁掉大夏，但也令大夏受到了重创。
那个年代的人类天花板全部战死，守夜人死伤无数，而在那个时间线上，大夏没有剑仙周平，没有路无为，只有三位人类天花板镇守大夏。
几年前，洛基与盖亚入侵大夏，成功夺走湿婆怨，摧毁了数座城市，半年前，埃及九柱神成功夺走酆都，阻挠了大夏神的回归……
而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场浩劫。”
王面静静地听着，老年王面肩头爆出一团血雾，下一秒时间回溯，消散的血雾回归，仿若一切都没发生。
老年王面闭了下眼睛，垂下头，盯着地面。
“最后，我还是成为了时间之神，我站在大夏的废墟上，决定用我有限的生命，去改写这段历史……
我在渔村设下一个时间闭环，巨兽苏醒，时间倒流，那里的时间会被永远停滞在三天之内，闭环开始，所有生命都会被抹杀，时间重置，循环往复。
现在，我做到了。
大夏的历史被重新书写，所有因果之力加诸我身，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全新的结局。”
老年王面说完，这片空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他轻咳一声，身后再次炸出一团血雾。
“……闭环是怎么消失的？”王面问。
“因为……”老年王面沉默一会儿，闭上眼，“昭昭去了渔村。”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王面转头盯着老年王面，瞳孔微微缩小。
“你说什么？！”
“昭昭毁掉了渔村，杀死了巨兽，掐断了源头，摧毁了时间闭环。”
“那昭昭呢？”王面盯着他，问。
“昭昭没事。”老年王面摇头，“我去渔村看了一眼，她已经离开了。”
“那你今天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只是想告诉他，在他的时间线上发生的事情吗？
老年王面沉默着，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衣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改变了大夏的命运，但是，唯独对一个人有亏欠。”
“是昭昭吗。”
老年王面似乎没想到他能猜到，愣了一下，轻叹一声，点头。
“对，昭昭。”
老年王面转头，细细端详了王面一会儿，问他，“你没有用过时序暴徒，消耗寿命长时间的回溯时间，对吗？”
王面侧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昭昭不让用。”
“想听听在我的时间线，昭昭的事情吗？”
王面点头。
“在我的时间线，昭昭和我们，是同期生，那个时候的她……跟现在的她很像。”老年王面垂眸，捻了下指尖，盯着衣摆一角，陷入回忆。
“训练营的时候，她就是女生那边最出色的一个，和蔷薇关系很好，也很讨人喜欢。
老袁，洪教官，孙老他们……都很喜欢她，老袁说她鬼点子很多，孙老总是悄悄地背着教官他们给她开小灶……
后来集训营结业，她和我，并列第一，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结业那晚，她跟我说，如果我要成立特殊小队的话，要记得邀请她。
那天晚上，昭昭的眼睛很亮。”
老年王面说着，嘴角微微上扬，眼底也闪过一丝怀念。
“之后，假面成立，我邀请她加入，于是，我们顺理成章的聚在一起，成为了大夏004特殊小队。
有她和天平他们在，我的压力小了很多，但不可避免的，还是会用到时序暴徒，避免大范围的灾难，也避免假面的死亡。
大夏走到最后的时候，那场全面的神战战败之后，我决定回溯时间，去拯救大夏。
但是……”
说到这里，老年王面停顿了一下，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头垂眸闭眼，声音有些沙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次的时间回溯，对昭昭并没有作用……
于是，她被一个人留在了未来。”
老年王面说着，声音发涩。
王面一开始默不作声的听着，直到最后，听见他说姜昭被一个人留在了未来，王面转头，盯着老年的自己看着。
“什么未来？”
他问，喉咙有些发紧，心中有一个答案，但他不愿意去相信。
“……所有人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未来。”老年王面张了张嘴，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轻声回答。
听见这个回答，王面睁大眼，猛的伸出手抓住老年王面的衣领，大力将他扯近，摇晃间面具掉落，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两人都没去管掉落的面具，王面盯着老年王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你怎么敢？！”
他怎么敢把昭昭一个人丢下？
“你以为我想吗？”老年王面表情平静，轻声反问。
“我比任何人都想见她，都想让她平安。”
王面紧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手坐回去，垂眸看着眼前的火堆。
“你既然觉得亏欠昭昭，那你就自己去见她，跟她道歉。”
老年王面坐在他旁边，平缓了一下呼吸，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面具，轻轻擦去上面沾染的泥土，拿在手中，摩挲两下。
片刻后，他阖眼轻叹。
“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