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孙启明崩溃的喘息。
走廊里,灯光明亮,却驱不散那股从十年前渗透至今的寒意。
孔建华一言不发,步履沉稳地走在前面。王靖宇跟在他身侧,神色同样凝重。石云落在最后,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两个名字:齐动础,石洪川。
屠刀,与消失的父亲。
这两个身份,如同两块沉重的磨盘,在他的心中反复碾压,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碾碎。他父亲的失踪,真的和这个所谓的“刽子手”有关?是受害者,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三人走进孔建华的办公室,王靖宇反手将门锁上。
“政委,”王靖宇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程斌的案子,当年是以交通意外结案的。卷宗早已归档,被列为普通事故。”
孔建华走到办公桌后,没有坐下,而是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他走到墙边,推开一幅“海纳百川”的书法挂画,露出了一个暗藏的保险柜。
“有些东西,常规的档案库里找不到。”孔建华转动着密码盘,发出咔哒的声响,“孙启明这条线,算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十年前的很多事,恐怕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保险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份牛皮纸袋装着的绝密文件。孔建华从中取出了最厚的一份,上面用红色的印章烙着两个大字:封存。
他将文件袋放在桌上,目光扫过王靖宇,最后落在石云身上。“这里面的东西,按规定,你们都无权过目。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王靖宇没有作声,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孔建华这是要破例了。
石云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视线,死死地黏在那份文件袋上,仿佛要透过牛皮纸,看清里面的内容。
孔建华解开缠绕的封线,从里面倒出一沓泛黄的纸张。岁月的痕迹与沉重的秘密,让这些纸张显得格外厚重。
文件的首页,赫然写着一个代号:夜莺行动。
下面的内容,触目惊心。
那是一份十年前的专案组报告,记录了一系列在短时间内密集发生的“意外”事件。
海关缉私科副科长程斌,全家溺亡,车辆刹车系统被鉴定为“老化失灵”。
沧海港最大的两个走私团伙头目,“过江龙”和“地头蛇”,在一次火并后双双失踪,现场只留下几枚弹壳。
三名曾公开反对凌天来旗下公司野蛮扩张的本地企业家,先后因“心脏病突发”、“煤气中毒”、“工地坠楼”而身亡。
每一桩案件,都处理得“天衣无缝”,找不到任何谋杀的直接证据,最后都不了了之。但将它们放在一起,一张由死亡和恐惧编织成的大网,昭然若揭。
“当年,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孔建华的声音低沉,“于是,一个秘密调查组成立了,就是这个‘夜莺行动’。目的,就是调查这些看似无关的案件背后,是否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
王靖宇翻看着卷宗,眉头越皱越紧。“调查组的成员……都是精英。但报告的记录,到后期越来越潦草,很多地方都被涂改过。”
他翻到最后几页,手指停在了一个签名上。“调查组组长……”
石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猛地凑上前去,视线穿过王靖宇的肩膀,落在了那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签名上——
石洪川。
那个龙飞凤舞,带着一股金戈铁马之气的名字,正是他父亲的笔迹!
“我父亲……是调查组的组长?”石云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孔建华看着他,眼神复杂。“没错。你的父亲,石洪川,不仅是一名武者,更是一名优秀的秘密侦查员。‘夜莺行动’,由他全权负责。”
这个真相,如同一道惊雷,在石云的脑海中炸响。
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武馆馆主,因为撞破了什么秘密而被灭口。他从未想过,父亲竟然身负如此重要的使命,站在对抗黑暗的最前线。
他不是无意中闯入风暴的普通人,他本身,就是风暴的中心!
卷宗的最后一页,是一份手写的结案报告,字迹潦草而急促,似乎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写成的。
“……目标已锁定,其势力远超预估,内部有鬼。齐动础身份存疑,非敌……或友……需进一步甄别。K……病毒……原型……资料已藏……勿寻……”
报告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几个字几乎无法辨认。
落款处,没有签名,只有一个日期。
那个日期,正是石洪川失踪的前一天。
而官方的结案陈词,只有冰冷的一行字:“因主要调查员石洪川失踪,关键证据链断裂,案件无限期挂起。”
石云的身体晃了晃,王靖宇伸手扶住了他。
“小子,挺住。”王靖宇难得地没有用他那“阎王”式的嘲讽语气,只是拍了拍石云的肩膀,“你爹,是条汉子。”
石云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份残缺的报告。“内部有鬼……齐动础身份存疑……K病毒原型……”
这些破碎的词语,像一把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
他的父亲,在十年前,就已经接触到了“K病毒”!而齐动础,这个被孙启明称为“屠刀”的男人,在父亲的报告里,身份竟然是“存疑”,甚至可能是“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建华看着陷入巨大冲击的石云,缓缓说道:“看来,要想知道十年前的真相,解开‘净化计划’的谜团,我们必须找到你父亲藏起来的那些资料。”
“可是去哪里找?”王靖宇皱眉,“勿寻……这明显是不希望有人去找,说明地点极其危险。”
石云的脑海中,却如同闪电划过。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