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事情很快落下了帷幕,裴卿知将所有人都带去了牢房之中。
季舒禾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在确定大家没危险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飞走。
衣袂飘飘,十分符合众人对于仙人的任何幻想。
江予礼则是有些着急,刚想要追上去,被裴卿知拉住,朝他摇摇头!
百姓们跪在地上,朝着季舒禾离开的方向跪拜,“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江予礼和裴卿知也跟着跪下去,心中也满是感激,四皇子更是最先五体投地跪下的。
与此同时,天空中乌云散尽,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暴雨,停了!
祠堂里,油灯昏黄的光晕下,众人围在空白的长生牌位前,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年轻力壮的猎户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身旁的木凳都晃了晃:“我敢打包票!救我时那仙人眼尾有颗红痣,瞧着就跟画里的仙子似的,眼波一转,我就觉着洪水都不吓人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仙人广袖翻飞的模样。
“你说的那是女仙吧?”
抱着孩子的妇人撇了撇嘴,轻轻拍着怀中还在抽噎的囡囡,“救我家孩子的仙人,耳垂又大又厚,笑起来脸上都是褶子,分明是位慈眉善目的老神仙!”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一旁的老农夫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俺被水冲跑时,迷迷糊糊瞅见仙人披着银甲,手持长枪,威风凛凛的,哪是什么慈眉善目的模样。”
“都别争了!”
老学究气得胡子直颤,“你们说的模样都不一样,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他急得来回踱步,手中的拐杖重重敲打着地面,“咱们连仙人的样子都记不住,还立什么长生牌位!”
而这些季舒禾并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只知道自己好累好累,好想睡觉。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睡觉。
在她睡着的时候,无数的功德金光,在季舒禾周身萦绕。
太子是在第二日一早赶到的,他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带来的官兵也被杜春寒厚脸皮的要过去,抓紧修建水利去了。
这次的危机是解除了,谁能保证下一次危机什么时候过来。
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裴卿知也顾不得休息,便开始忙这次过来的最初目标了,他要调查江州水利工程,钱款和货物对不上,工人无故失踪的事情。
只是,他还没有查出结果,便听到下人来报,上游乌周镇的百姓得了疫病。
风尘仆仆的周太医等人,都没来得及休息,快速赶往乌周镇处理情况。
季舒禾:【石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石头:【我说,乌周镇得了瘟疫。】
【因为洪水?】
石头:【可以这么理解,宿主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前朝陵墓里的金银珠宝被洪水冲出来吧!】
季舒禾点头,【记得,但是那些钱不是被不死清理过了吗,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啊!】
石头:【宿主的考虑是正确的,不是金币的原因,是那里百姓太贪心了想要将所有的金币据为己有,洪水正凶猛的时候,他们下水捞金币!】
季舒禾抿了抿嘴唇,【所以,是因为洪水里面的病毒,他们才会得了瘟疫!】
石头:【是的,目前已经有不少人发烧,浑身起红疹子,严重的已经命在旦夕了。】
季舒禾当即站起身来,刚要出去找江予礼,江予礼率先一步回来了,“舒禾,乌周镇发生瘟疫,我们要……”
“去!”季舒禾不等江予礼说完,拉着江予礼往外走。
等两个人找到太子的时候,太子已经集结好队伍,除了先行出发的周太医、倒霉太医和心急太医三人,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见人到齐了,太子当即下令,“出发!”
“是!”队伍快速朝着乌周镇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乌周镇方向,没有感染疫病的百姓却在奋起反抗!
麻绳勒进士兵掌心,血珠顺着粗糙的纹路渗出。
他身后二十个同僚咬牙抵住门板,可门板外的百姓如汹涌潮水,每一次撞击都震得木屑簌簌落下。
“放我们出去!”
铁匠举着铁锤砸向拒马,铁与木相撞迸出火星,“你们这些朝廷鹰犬,想把活人喂给瘟疫吗?”
“朝廷有令,封镇三月——”
话未说完,菜贩抄起扁担横扫,士兵踉跄着撞上木桩,嘴角裂开血口。
人群趁机涌上前,老秀才踩着满地烂菜叶嘶喊:“乌显仁卷着镇库银子跑了!他女儿还在城里养尊处优,凭什么要我们陪葬?”
染坊老板娘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红疹:“瞧见没?这是前天刚起的!你们把健康人锁在瘟疫堆里,就是杀人凶手!”
此起彼伏的尖叫中,有人抄起石块砸向士兵,闷哼声混着哭嚎炸响。
年轻士兵握枪的手剧烈颤抖,枪管扫过百姓头顶,吓得几个妇人瘫坐在地。
“退后!再近就杀了你!”
百夫长的吼声被淹没在声浪里。
百姓们发了疯似的撕扯士兵衣甲,有人甚至抓住长枪往自己胸口按:“来啊!杀死我就不用被瘟疫折磨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长枪渐渐低垂,不知何时,最年轻的那个已经摸到了门闩。
就在这时,一道紫影如鬼魅般掠过墙头,绣着金线云纹的广袖扫过士兵手背,他痛呼着松开手,门闩“哐当”落回原位。
“谁准你们开门?”
乌玫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指尖还萦绕着未消散的紫色雾气,腰间软剑尚未出鞘,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染坊老板娘愣了一瞬,随即扯着嗓子喊道:“你爹都跑了,你算哪根葱!”
话音未落,乌玫已经欺身而上。
她手腕轻抖,一缕紫雾化作长鞭缠住老板娘的脚踝,将人重重掼在地上。
围观百姓发出惊呼,却见乌玫踩着老板娘后背,软剑出鞘抵在对方咽喉:“我爹抛下你们是他的罪,可现在,你们若踏出镇门半步 ——”
她环视众人,剑刃寒光映得眼底杀意翻涌,“我亲手送你们去见阎王。”
士兵们不自觉挺直腰杆,冷汗浸透了衣甲。
人群中传来孩童的啼哭,乌玫眼神微颤,却依旧冷声道:“瘟疫封镇是朝廷旨意,你们若想活命,就滚回家喝避瘟汤。
谁敢再聚众闹事……”
她剑尖划破老板娘脸颊,鲜血滴在青石板上,“我会让你们知道,乌家的手段比疫病更可怕。”
颤抖的抽泣声里,百姓们如潮水般退去。
乌玫收回剑,转身时踉跄了一下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双手颤抖,方才也不过是强撑着。
看着镇门重新落锁,她望着西方暗沉的天色,低声呢喃:“爹,你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