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老挣扎着起身,眼神中的怨毒再也无法掩饰。
“死到临头,还敢暗算于我!”
他放声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你以为自己赢了?你永远也想不到,当年你冲击元婴失败,道基不稳之时,我亲手为你种下的‘蚀心魔种’早已与你的神魂融为一体!”
他双手结出一个诡异的法印,对着玄元真人,厉声嘶吼。
“今日,我便让你尝尝,道基崩溃,神魂俱灭的滋味!”
“爆!”
法印成。
天地间,一片寂静。
预想中玄元真人抱头惨嚎,法力逆冲的场面,并未出现。
玄元真人只是静静地站着,用一种看跳梁小丑的怜悯眼神,看着他。
张长老脸上的狂笑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再次催动法印,可那冥冥中与魔种的联系,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失魂落魄,状若疯魔。
“师弟,你说的‘蚀心魔种’,是这个么?”
玄元真人伸出手掌,掌心之上,一缕微弱的黑色魔气,正瑟瑟发抖,仿佛遇见了天敌。
他五指轻轻一握。
噗。
魔气彻底湮灭。
“这些年,多亏你时时以自身魔元为我淬炼这道魔种,才让它变得如此精纯,正好被我用来温养道基。”
玄元真人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发指。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留你到今天?”
一瞬间,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怨毒,所有的自以为是,轰然崩塌。
张长老明白了。
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的棋子,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猎物。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咆哮,周身魔气轰然爆发,化作一道血光便要逃遁。
“师弟,该上路了。”
玄元真人只是抬了抬眼皮。
一只由天地灵气汇聚而成的青色巨掌,从天而降,无视了所有魔气,不带一丝烟火气地将那道血光轻轻握住。
筑基圆满打初期,简直不讲道理。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巨掌散去,原地空空如也,连一丝血肉都未曾留下。
玄元真人拂了拂衣袖上不存在的尘埃,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得想办法再培养几个挡劫的……世家中选呢,还是……”
他暗自嘀咕。
“罢了,只要金丹功成,那些老家伙也拦不了我。”
…………
与此同时。
魔道腹地,骸骨祭坛。
冲天而起的黑金气焰搅动天际。赤夜正冲击着筑基瓶颈,那道关隘坚如神铁,几乎要将他的魔元耗尽。
就在此时,他胸膛里的金乌之心猛然一跳!
一股远比他自身精纯、霸道百倍的黑金神力从中泵出,如岩浆决堤,蛮横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将那坚固的瓶颈瞬间冲撞得寸寸碎裂!
轰——!
远超炼气的威压轰然席卷,整座由亿万骸骨堆砌的祭坛都在嗡鸣颤抖。
筑基,已成!
赤夜睁开双眼,感受着那股源自金乌之心、却又被自己完美掌控的煌赫力量,狂傲的意志横扫四方,他笑了。
“洪玄……我的好师弟,你现在,应该还在那洞天废墟里,当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吧?”
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森然。
“等我宰了另外八只虫子,就轮到你!”
就在他得意万分的瞬间,那颗刚刚助他登临绝顶的金乌之心,猛地一攥!
咚!
那不是心跳。
那是一种……警告!
一股冰冷、古老、不属于他的意志,从他的神魂最深处,悍然睁开了双眼!
一个漠然,又好似稚童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像是在评价一件趁手的工具。
“总算,有一个长成了。”
赤夜的神魂被这股意志压得几乎当场崩碎,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野心与狂傲。
“你……你是……金乌老祖?!”
“老祖?”
那意志笑了,笑声里全是戏谑与嘲弄。
“一个鱼饵的名字罢了,专钓你们这种自作聪明的虫子。”
“这具身体,很不错。现在,它是我的了。”
不!
赤夜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却被那股无法抗拒的伟力轻易碾碎,吞噬殆尽!
不甘!悔恨!
他处心积虑,他隐忍多年,到头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片刻之后,“赤夜”缓缓站了起来。
他周身那暴虐的黑金魔气,竟被一股从体内燃起的纯粹金炎焚烧殆尽!
新的火焰,霸道,诡异。
属于赤夜的气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神只般俯瞰万物的绝对淡漠。
新的“赤夜”握了握拳,感受着血肉中奔腾的力量。
“金乌之心,融合得很好。省了我许多功夫。”
他的意志无声无息地铺开,跨越山川河海,触碰着他亲手埋下的另外九道因果之线。
“一份已成,八份在长。”
他的意志猛地一顿。
“嗯?还有一份……断了?”
“金乌令的印记,被抹掉了。”
他的意志顺着那条早已断裂的线,投向了遥远的青州地界。
“有趣。”
“是哪个不开眼的筑基修士多管闲事?还是说……我养的最小的那只虫子,自己爬出了盒子?”
“赤夜”的嘴角,第一次有了一丝弧度,却不是笑,而是冰冷的玩味。
“青云宗……”
“看来,得亲自去一趟,看看是谁,动了我的东西。”
…………
两年过去。
洞天的天穹,已非当初的灰暗,而是一张布满黑色裂痕的破网,死亡的气息从那些裂隙中渗入,稀薄又刺骨。
曾经遍地灵植的青云药圃,此刻只剩下一片枯败的残根与焦土。
数年积攒的药力,被一个人,吞噬殆尽。
药圃中央,简陋的洞府之内,洪玄睁开了双眼。
没有神光,没有威压。
他的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个无法被感知的黑洞,连这方天地最后的光,都被他无声无息地吸了进去。
气海之内,早已不是什么真气,而是一团混沌的漩涡。
金、木、水、火、风、土,所有的力量都被打碎、揉捏,炼成了一种全新的,无法被定义,也无法被理解的原始力量。
“你若再不动手,此界便要彻底寂灭。”
擎苍的意志在洪玄识海中响起,声音虚弱,却带着再也无法掩饰的焦躁。
“到那时,我也护不住你。”
两年的朝夕相处,早已磨平了所有的虚与委蛇。
“我若动手,你确定这块破布,撑得住?”
洪玄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口中的“破布”,指的是这方摇摇欲坠的洞天。
“我不知!”
擎苍的意志剧烈地波动起来,混杂着忧虑与无法理解的惊骇。
“你那是什么道基?根本不是五行,也不是阴阳!用此物筑基,前无古人,你是在拿自己的性命豪赌!”
洪玄站起身。
他的身躯,明明还是炼气期的范畴,却给人一种用玄铁浇筑而成的沉重感。
他早已越过了所谓炼气圆满的界限,正站在一道没有前路的悬崖边。
既然无路,那便自己开辟一条。
“赌?”
“我从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