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世外桃源”,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象。
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夜玄凌和苏清浅,沉浸在“基建种田”的巨大成就感之中,甚至,开始产生“就此归隐”的念头时。
一场,来自京城的、充满了恶意和算计的商业风暴,正悄无声息地,向他们,席卷而来。
……
京城,丞相府。
自从在江南之事上,栽了一个大跟头,被皇帝革去了丞相之职,闭门思过之后。
柳乘风,便仿佛,真的成了一个,心灰意冷,不问世事的老者。
他每日,不是在书房里,看书,下棋,便是在后花园里,侍弄他那些,名贵的花草。
仿佛,已经彻底地,退出了,这场权力的游戏。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过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可以让他,东山再起,一雪前耻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一日,他正在修剪一盆名贵的“十八学士”茶花。
他的女儿,柳若雪,端着一碗参汤,缓缓地,走了进来。
“爹爹,”她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您,已经看了一上午的书了,喝碗参汤,歇一歇吧。”
柳乘-风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于这个,因为一己之私,而差点,将整个柳家,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女儿,他现在,早已没了,往日的疼爱。
有的,只是,深深的失望和……厌恶。
柳若雪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冷淡。
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了一丝不甘。
她将参汤,放在桌上,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爹爹,您听说了吗?”
“云州那边,最近,可是热闹得很呢。”
柳乘风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顿。
“那个苏清浅,不知,又在搞什么鬼。”柳若雪的语气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嫉妒和酸意,“又是修路,又是建房,还弄出了什么‘冬小麦’和‘曲辕犁’,把那些泥腿子,哄得,一愣一愣的,都快把她,当成活菩萨了。”
“听说,现在,整个江南的流民,都往云州跑。短短数月,云州的人口,就翻了三倍不止。”
“而夜玄凌,也借着这个机会,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军备。他那所谓的‘王府建设兵团’,如今,已有近十万之众,比朝廷的禁军,还要多了。”
“哼,”柳若雪冷哼一声,“依我看,他,哪里是想当什么‘世外桃源’的王爷。他分明,就是在积蓄力量,厉兵秣马,为日后的……谋逆,做准备!”
柳乘风,依旧没有说话。
他只是,极其专注地,剪去了,那盆茶花上,一片多余的叶子。
柳若雪见状,心中一急,终于,说出了她今日,真正的来意。
“爹爹!”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了些许,“难道,您就真的,甘心吗?!”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夜玄凌,一步步地,坐大?!”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柳家,从这京城之中,最顶级的权贵,沦为现在这个,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的……笑话?!”
“您甘心,我,不甘心!”
柳乘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他抬起头,用他那双,浑浊,却又,充满了洞察一切的、冰冷智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
“不甘心?”他冷笑一声,“那,你待如何?”
“我们,要反击!”柳若雪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我们,不能再让他,这么安安稳稳地,发展下去了!”
“如何反击?”柳乘风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凭你?还是凭那个,早已被圈禁在王府里,如同废人一般的,萧逸辰?”
“爹爹!”柳若雪被他这番话,刺得,脸色一白。
“我们,虽然,在军权上,暂时,斗不过他。但,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给他,致命一击!”
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可以,断了他的……财路!”
柳乘风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他夜玄凌,要在云州,搞那些所谓的‘基建’,要养那十万大军,每日的花销,都如同流水一般。光靠云州那点贫瘠的税收,是远远不够的。”
“他,最大的经济来源,其实,还是,他在京城之中,那些,经营了数十年,早已盘根错节的……皇商产业!”
“只要,我们能想办法,将他这些产业,全都,打垮,摧毁!”
“那他,在云州,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用不了三个月,他那十万大军,就会因为发不出军饷,而……不战自乱!”
“到那时,我们,再联合,朝中那些,同样对他,心怀不满的势力,一同,上奏陛下,弹劾他‘治下不严,引发兵变’。到时候,他,就是百口莫辩,死路一条!”
不得不说,柳若雪,在经历了数次的失败之后,也终于,学会了,用脑子。
她这个计策,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毒。
釜底抽薪,直击要害。
柳乘-风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赞许。
“想法,不错。”他点了点头,“但,如何,才能,打垮他那些,根深蒂固的产业?”
“这,就要,靠爹爹您了。”柳若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算计的笑容。
“您,虽然,被革去了丞相之职。但您,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尤其,是掌管着天下商业的……户部和内务府。”
“只要,您肯,出面。暗中,给他们,递一句话。”
“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可以,让税务司,去查他们的税。让工商司,去找他们的茬。让京兆府,去抓他们的小辫子。”
“总而言之,就是,用尽一切,上得了台面,和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让他们,在京城之中,寸步难行!让他们,所有的生意,都做不下去!”
“我就不信,他夜玄凌,手再长,还能,从那千里之外的云州,伸到这京城里来?!”
柳乘风听着女儿这番恶毒而又周密的计划,那颗,早已沉寂下去的、充满了权欲的心,在这一刻,又重新,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看着窗外,那片,他亲手栽种的、开得正盛的茶花,眼中,闪过了一丝,与他“闲云野鹤”外表,截然不符的、冰冷的杀机。
“好。”
他缓缓地,开口了。
“就按你说的,办。”
一场,针对夜玄凌的、来自京城的、无声的商业绞杀战,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