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林晚疲惫的身体,氤氲的水汽在奢华的浴室里弥漫,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界限。陈砚舟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用柔软的浴巾擦拭着林晚光滑的肩背。他的眼神低垂,落在水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他全神贯注的东西,只有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着一丝尚未完全平息的内心风暴。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只有水流声和浴巾擦拭肌肤的细微声响,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
突然,林晚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墨绿色的瞳孔在水汽中显得更加深邃,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她没有回头,声音却清晰地穿透了水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 * **“陈家小公子。”**
> * **“你是不是认为,”**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寂静,“**我是在羞辱你?”**
陈砚舟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有听到这句直指核心的质问。但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林晚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微微侧过头,水珠顺着她优美的颈线滑落,目光似乎穿透了水汽,落在了陈砚舟低垂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
> * **“你错了。”**
> * **“大错特错。”**
> * **“你以为我在摧毁你的尊严?践踏你的底线?”** 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冰冷嘲讽的嗤笑,“**不。我是在给你活下去、赢下去的武器。”**
陈砚舟的手终于顿住了。浴巾停在她线条流畅的蝴蝶骨上。他缓缓抬起眼,第一次,真正地、毫无遮掩地迎上林晚那双冰冷的墨绿色眼眸。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恶意,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冷酷和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现实。
林晚看着他那双终于不再逃避、充满了困惑和探寻的眼睛,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忍的语调说道:
> * **“因为你即将面对的,是陈氏集团。”**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陈砚舟血脉相连、却又充满致命漩涡的名字,“**那个盘根错节、吃人不吐骨头的百年世家。”**
> * **“想一想,”**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般的冰冷,“**当你回归陈家,踏入那个权力场。当你开始触及核心利益,挡了某些人的路……”**
> * **“如果有一天,”** 林晚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预见了那血腥的一幕,“**一个精心挑选、千娇百媚的女人,带着楚楚可怜的眼神,穿着暴露的睡衣,‘恰巧’出现在你的房间,然后撕开自己的衣服,尖叫着扑向你……”**
> * **“或者,更‘高明’一点,她在你的酒里下药,然后赤身裸体地躺在你身边……”**
> * **“到那个时候,”** 林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你要手足无措吗?你要任由她诬陷你强奸、猥亵、品行不端吗?你要任由她和她背后的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把你钉在耻辱柱上,彻底毁掉你在家族里的声望、前途,甚至把你送进监狱吗?!”**
每一个假设,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陈砚舟的心脏!他仿佛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女人的尖叫,破碎的衣物,闻讯赶来的族人或记者那鄙夷、震惊、幸灾乐祸的眼神……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他父亲一生的清誉,他母亲含辛茹苦的期望,他陈家小公子仅存的尊严……都将被这肮脏的污水彻底淹没、摧毁!
巨大的恐惧和寒意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的屈辱感强烈百倍!他握着浴巾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林晚将他瞬间的僵硬和恐惧尽收眼底。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静,却带着更加沉重的力量:
> * **“你必须得当机立断!”**
> * **“在她扑过来的瞬间,在她尖叫出声之前,在她撕开衣服的刹那……”** 林晚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寒刃,“**用最冷酷、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把她裹着床单也好,毯子也好,像扔一袋垃圾一样,直接从窗户扔出去!或者拖到走廊,扔到所有人面前!”**
> * **“然后,告诉所有人你的态度!”**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用你的行动,用你冰冷的眼神,告诉那些躲在暗处的蛆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我陈砚舟,没用!”**
> * **“而要做到这一点,”** 林晚的目光再次落回陈砚舟脸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锐利,“**你就必须提前克服掉你所谓的‘羞耻心’!克服掉面对女人身体时那点可笑的‘君子之风’!克服掉所有可能让你在那一刻犹豫、心软、觉得‘不可以’的本能反应!”**
她微微抬起手,示意陈砚舟继续按摩她紧绷的肩颈。陈砚舟几乎是下意识地、顺从地将手放了上去,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此刻却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他的大脑被林晚描绘的残酷画面和她冰冷的剖析彻底占据。
林晚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清晰地回荡在浴室里:
> * **“女人在想要得到的东西面前,可以毫无顾忌,可以丢掉廉耻。她们深谙男人的弱点,懂得利用所谓的‘君子之风’、‘绅士风度’作为武器。”**
> * **“而这些,往往就是刺向你、刺向所有像你这样还保留着可笑底线和幻想的男人的——最致命的利刃!”**
轰——!
陈砚舟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所有的屈辱、抗拒、困惑,在这一刻如同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和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巨大明悟!
他明白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林晚的良苦用心!
大小姐不是在羞辱他!她是在用一种极端到近乎残忍的方式,为他提前接种“疫苗”!是在他真正踏入陈氏那个更加肮脏、更加没有底线的权力绞肉机之前,亲手打碎他所有可能成为致命弱点的“天真”和“羞耻”!
她让他面对最直接的身体接触,承受最强烈的心理冲击,就是为了让他在未来面对那精心设计的桃色陷阱时,能够像此刻一样——心如止水,动作冷酷,毫不犹豫地将那裹着阴谋的“诱饵”扔出去!用最决绝的姿态,粉碎敌人的算计!
这不是侮辱,这是保护!是武装!是深渊对即将踏入深渊者的,最冷酷也最珍贵的“馈赠”!
陈砚舟的手,重新开始在林晚的肩颈上用力。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僵硬,不再机械。他的指尖稳定而有力,精准地按压着紧绷的肌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一种近乎虔诚的臣服。
他低垂着眼,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模糊的轮廓。那轮廓里,曾经属于“陈家小公子”的骄傲和矜持已经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也更加坚韧的东西,正在这氤氲的水汽和林晚冷酷的教导中,破茧而出。
> * **“大小姐……”** 陈砚舟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再有丝毫的颤抖和抗拒,只剩下一种发自内心的、冰冷的清醒,“**我明白了。”**
> * **“谢谢您的……教导。”**
林晚没有回应。她只是再次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肩颈处传来的、稳定而有力的按压。墨绿色的睫毛在氤氲的水汽中微微颤动,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浴室里再次只剩下水流声和按摩的细微声响。
但这一次,气氛已然不同。
屈辱的坚冰已然融化,淬炼的火焰悄然熄灭,沉淀下来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把被彻底磨去所有棱角、只待开锋饮血的——冰冷之刃。
陈砚舟的目光落在林晚光洁的背上,那里有几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痕。他知道,那或许也是她过往“课程”的印记。深渊凝视着他,而他,已做好了踏入深渊、成为深渊一部分的准备。所有的“不可以”,都在今夜,化为了通往力量之路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