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旁支子弟之中,有一个名叫林峰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修为堪堪达到了炼气三层的初期境界。他平日里自认为还算是比较勤奋刻苦的,每日闻鸡起舞,苦修不辍,但奈何自身的天赋资质实在是有限,再加上又没有什么深厚的家世背景和额外的修炼资源倾斜,所以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一直都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始终也得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和管事们的真正重视和青睐。
对于林潇潇这个身为嫡系小姐,却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修为也一直停滞不前,甚至还不如他这个旁系子弟的所谓废柴三小姐,林峰的心中,早就已经积压了许多难以言喻的嫉妒、不忿和鄙夷之情。
尤其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听闻林潇潇这个原本应该默默无闻、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废柴,不仅没有因为她那不堪的废柴之名而彻底沉寂下去,反而还接二连三地搞出了各种各样令人啼笑皆非却又印象深刻的幺蛾子,风头甚至一度盖过了一些家族中苦心培养的精英子弟。这更是让林峰心中的那份不平衡感和无名怨气,如同野草一般疯狂地滋生和蔓延开来。
“凭什么。那个林潇潇,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嫡系身份的草包废物而已。她既没有过人的天赋,也没有刻苦的努力,凭什么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和吹捧,凭什么能够一次又一次地走了狗屎运,还被传得神乎其神。”林峰在自己的那间简陋小屋里,愤愤不平地对着墙壁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着。
他始终固执地认为,那些在家族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关于林潇潇的种种神奇传说——什么在学堂睡觉就能被夫子夸赞为梦中悟道啦、在丹房附近溜达一圈就能影响药草的药性啦、甚至还能轻而易举地驯服凶猛的妖兽啦、随手一指就能点破高深阵法的奥秘啦——全都是无稽之谈,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巴结讨好嫡系一脉,或者纯粹就是为了哗众取宠、博人眼球,而故意编造出来的、根本就经不起任何推敲的荒谬谎言。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那个只会装神弄鬼的骗子,再继续这样得意下去了。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当着所有族人的面,狠狠地戳穿她那虚伪做作的丑陋面目,让她在家族中彻底身败名裂,也让那些被她蒙蔽了双眼的蠢货们,都好好地看清楚她那不堪入目的真实嘴脸。”林峰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心中的那股邪火也越烧越旺。
于是他便开始在私下里,偷偷地纠集了几个同样对林潇潇心怀不满、或者纯粹就是想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系狐朋狗友,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议和策划着,要如何才能给林潇潇这个讨厌的家伙,来一个永生难忘的、也足以让她颜面扫地的深刻教训。
经过一番周密的打探和细致的观察,他们得知林潇潇最近这段时间,似乎特别喜欢独自一人,前往林家后山深处那棵造型奇特的歪脖子老树下面去进行所谓的清修和感悟。
“哼清修感悟。我看她分明就是跑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去偷懒睡觉去了吧。”林峰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算计和恶意的笑容,“既然她那么喜欢那个地方,那咱们就在那里,给她准备一份大大的惊喜好了。”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当林潇潇像往常一样,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晃晃悠悠地来到她那个心爱的歪脖子老树秘密基地,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在那块光滑平整的青石板上,舒舒服服地躺下来,享受一个美好的午后高质量摆烂时光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棵歪脖子老树的下面,竟然早已经被几个看起来就有些面目不善的年轻身影给占据了。
为首的那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对她恨之入骨的林峰。
林峰等几人一看到林潇潇那副悠哉游哉、仿佛是来郊游踏青一般的懒散模样,便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充满了戏谑和挑衅意味的笑容。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三小姐,传说中的睡梦罗汉、人形祥瑞、丹道奇人、驯兽大师、阵法宗师、外加厨神转世的林潇潇林大名人吗。”林峰率先开口,用一种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的语调,对着林潇潇大声地嘲讽道。
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班,也立刻配合地发出了一阵阵充满了恶意和不屑的哄笑声。
“三小姐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荒山野岭的地方来装神弄鬼,哦不,是来进行您那高深莫测的清修和感悟了啊。”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旁系子弟,也学着林峰的语气,怪声怪气地接口道,“是不是又准备在这里睡上一觉,然后就顿悟什么绝世神功,或者捡到什么逆天法宝了啊。那可真是让我们这些辛辛苦苦修炼的凡夫俗子们,羡慕嫉妒恨得紧啊。”
“哈哈哈说不定三小姐等会儿睡着了,还会引来什么天地异象,比如什么百鸟朝凤啦、万兽来朝啦、或者干脆就是直接白日飞升,羽化登仙了呢。那我们可就真的是开了眼界,三生有幸了啊。”第三个长着一脸青春痘的家伙,也跟着起哄道,语气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和鄙夷。
对于这些小鱼小虾、跳梁小丑一般的无聊挑衅和低级嘲讽,林潇潇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去跟他们浪费口舌,进行什么没有意义的争辩和反驳了。在她看来,跟这些智商不在线、格局也小得可怜的家伙们计较,简直就是在拉低自己的档次,也浪费自己宝贵的摆烂时间。
她只是轻轻地打了个慵懒的哈欠,然后便自顾自地绕过那些挡在她面前的讨厌身影,走到了那块属于她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专属VIp青石板旁边。她先是用衣袖漫不经心地拂了拂青石板上面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然后便准备像往常一样,舒舒服服地躺下来,开始她那神圣而又伟大的午后高质量摆烂睡眠。
她完全将林峰等人当成了路边几只嗡嗡乱叫的苍蝇一般,直接给无视了个彻彻底底。
林峰等人见自己精心准备了半天的、自认为是非常犀利和恶毒的嘲讽与挑衅,竟然被林潇潇这个臭丫头给如此干脆利落地、不带丝毫烟火气地无视掉了,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仿佛是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松软的棉花之上一般,有力无处使,憋屈到了极点。
他们觉得,林潇潇这种视若无睹、毫不在意的态度,简直比直接开口反唇相讥、或者破口大骂,还要更加的侮辱人,更加的让他们感到恼羞成怒。
“好你个林潇潇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如此的嚣张和狂妄。我看你就是个只会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的下三滥骗子。”林峰被林潇潇那副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咸鱼模样给彻底激怒了,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林潇潇的鼻子怒吼一声,然后便猛地挥起了拳头,准备先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来上一顿拳脚教训,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也让她明白明白,得罪了他林峰大爷,到底会有什么样凄惨的下场。
然而,就在他那只灌注了炼气三层灵力的拳头,即将要狠狠地砸在林潇潇那张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非常讨厌和欠揍的漂亮小脸蛋上的刹那,异变陡生。
林峰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是突然踩到了一块光滑无比的香皂皮一般,猛地向旁边一滑。
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朝着旁边那棵看起来就非常坚硬和粗壮的歪脖子老树,狠狠地撞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沉闷而又响亮的撞击声传来,林峰的额头,与那饱经风霜的坚硬树干,来了一个异常亲密和激烈的接触。
他当场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脑袋瓜子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开起了派对一般。紧接着,一股钻心般的剧痛,便从他的额头处传来,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那原本还算平整的额头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鼓起了一个亮晶晶、紫莹莹、还带着一丝丝血丝的大血包,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大铁锤给狠狠地砸了一下一般,又滑稽又可怜。
而他那几个原本还想一拥而上,准备对林潇潇进行围殴的同伙们,也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一般,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各种各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充满了戏剧性的倒霉意外。
有的家伙,被一只不知道从哪个树枝上突然掉下来的、浑身长满了毛刺的毛毛虫,给不偏不倚地正好掉进了他的衣领里,吓得他是哇哇大叫上蹿下跳,拼命地想要把那只恶心的虫子给抖出来。
有的家伙,则是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之前因为无聊而随手丢弃在地上的一块又湿又滑的香蕉皮,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重心的滚地葫芦一般,四仰八叉地摔了个狗吃屎,还顺便磕掉了两颗门牙。
还有的家伙,则是被一阵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突然刮过来的、夹杂着沙尘和枯叶的妖风,给吹得是睁不开眼睛,东倒西歪,甚至还一头撞在了同伴的身上,两个人一起滚作了一团。
更倒霉的是,还有一个家伙,在手忙脚乱之中,竟然一不小心捅了附近草丛里一个隐藏着的野蜂窝。结果,数以百计的、被激怒了的凶猛野蜂,如同黑色的乌云一般,嗡嗡作响地从蜂巢里蜂拥而出,追着他们几个倒霉蛋,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疯狂猛蜇。
一时间整个歪脖子老树下,都充斥着林峰等人的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以及那些被激怒了的野蜂所发出的嗡嗡声,场面一度变得混乱不堪,也滑稽无比。
林峰等人看着眼前这接二连三、层出不穷、诡异到了极点的倒霉场面,以及那个依旧在那块青石板上睡得香甜无比、仿佛对周围所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也毫不关心的林潇潇,心中都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和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们开始严重地怀疑,那些在家族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关于林潇潇身负大气运、能够趋吉避凶、甚至还能让所有对她心怀恶意的人都自动倒大霉的传说,难道他妈的竟然全都是真的不成。
他们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也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哪里还敢再在这里停留片刻,或者再有什么想要教训林潇潇的念头。
他们连忙互相搀扶着,也顾不上去驱赶那些依旧在他们头顶盘旋和追逐的愤怒野蜂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离了这个在他们看来充满了无尽诡异和恐怖气息的是非之地,发誓以后就算是打死他们,也再也不敢来招惹林潇潇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却比妖魔鬼怪还要更加可怕和邪门的女人了。
而那些恰好路过此地,或者原本就躲在暗处,想要偷偷地看一场好戏的其他一些家族子弟们,则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充满了戏剧性和反转性的、令人啼笑皆非的精彩闹剧之后,一个个都惊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们对林潇潇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小姐,其身上的那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和那股仿佛是受到了上天眷顾一般的惊人气运,又多了一层更加深刻和敬畏的认识。
他们觉得,这位三小姐林潇潇,绝对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也不能轻易去招惹的、充满了无数谜团和惊喜的奇女子。以后见到她,还是绕道走比较安全一些。
而作为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林潇潇本人,则是在那些讨厌的噪音终于消失之后,又翻了个身,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继续她那被打断了的、高质量的午后摆烂睡眠去了。
在她看来只要不打扰她睡觉,其他的什么事情,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世界,还是睡觉最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