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染透了天葬渊上空翻滚的云层。
林修并不相信白蛇残魂所说的那些话,他猜测青蛇与白蛇的魂魄定是藏在山底下的某一处。
只是他还不清楚这些妖的目的是什么。
最近这片区域出现了很多次异动,很多宗门都想得到天外之物。
在林修跳下断崖之后,阿禾与阿照出现在断崖上面。
他们是来寻火灵芝的。
阿禾攥着阿照的手腕,指节泛白。脚下的崖壁被千年妖血浸染得漆黑,呼啸而过的狂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嗡鸣。
阿禾心生惧意。
阿照右手拍了拍阿禾的手背,示意她别怕。
就在方才,他们远远的看到那具被钉在青色石柱上的白蛇尸身突然爆裂,一道青光裹挟着腥风冲天而起。
然后他们看到一青衣男子往断崖下跳。
他们立刻跑向断崖边。
他们以为青衣男子会跌落崖底,正担心青衣男子会不会惊动妖物,引出妖物之时。却看到青衣男子悬停在半空,广袖翻飞间露出缠绕着青藤的小臂。
他们才知道这是一个人类修士。
“你来了!这还没到月圆之夜,而且天还没黑!”一青衣女突然出现在断崖底。
她黑发如瀑,眉间一点朱砂红得刺目,狭长的丹凤眼里翻涌着滔天恨意。
阿禾瞳孔骤缩——此人额间鳞片细密如星,分明是族里传说已灭绝百年的青鳞蛇妖!
阿照幸庆他与阿禾原先一直靠在山壁上,而且藤蔓很多,他们有地方藏身,蛇妖没有上来,青衣男子也没有发现他们。
林修剑指青蛇妖,“我是来斩妖除魔的,可不是来赴你的约。”
“管你是不是来赴我的约,你还我妹妹的内丹!”青蛇妖扑向林修。
“给你!”林修抛出白蛇内丹。
他在内丹里下了蛊虫,他想看看青蛇拿到内丹会如何做,他想看看妖会不会中蛊。
“妹妹!我会复活你的!”青鳞蛇妖的嘶吼震得崖壁簌簌落石,她化作原形,青鳞闪烁着幽光,两条手臂如藤蔓般暴长,直取悬浮在血雾中的白蛇内丹。
此时的内丹通体莹白,表面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丝丝缕缕的黑气正从裂缝中渗出。
断崖上的两人听到崖下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
阿禾循声望下去,只见青衣男子手持斩妖剑,周身金光大盛。
向来沉稳的林修此刻双目赤红,剑尖直指白蛇内丹:“此丹蕴含上古妖力,落入你这妖物手中必将生灵涂炭!”
他的青袍被罡风掀起,露出腰间缠绕的镇魂铃,铃声与蛇妖的嘶吼交织,震得阿禾与阿照耳膜生疼。
他们互相捂住对方的双耳。
此时。
青鳞蛇妖的指尖触到内丹的瞬间,整片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阿禾与阿照惊恐地发现,原本泛着白光的内丹竟开始急速变黑,裂缝中涌出的黑气如活物般扭动,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蛇影。
此时林修的剑光斩在黑气上,却只激起一阵刺耳的尖啸,剑身上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小心!”阿照猛地将阿禾扑倒。一道黑影擦着两人头皮掠过,在崖壁上撞出丈许深的坑洞。
此时断崖底下刮起一阵旋风,烟尘迅速散去,只见青鳞蛇妖的手臂被黑气缠绕,鳞片开始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肌理。但她恍若未觉,反而将内丹死死抱在怀中,血泪混着血珠滴落在内丹上。
阿禾挣扎着爬起来,怀中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
“阿禾。”阿照想拉阿禾藏起来。
青铜罗盘此刻竟发出急促的蜂鸣。阿禾突然想起阿父曾经说过,上古妖丹若沾染至亲之血,便会唤醒沉睡的魔魂。而眼前的青鳞蛇妖,分明是在用自己的精血强行复活白蛇!
“快阻止青蛇妖!”阿禾拽着阿照冲着崖底高喊。
然而。
他们喊完刚想后退两步,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黑气从地底涌出,凝聚成森然白骨的巨手,将两人死死缠住。
阿禾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阿照送她驱魔铃,发出的光芒在黑气中显得格外微弱。
而断崖下方的林修本就身上有伤,此时他的剑光愈发凌乱,镇魂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青鳞蛇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她的精血融入内丹,原本漆黑的内丹竟开始泛起诡异的红光。白蛇的尸身在血雾中缓缓舒展,空洞的眼窝亮起两点幽绿。
“不!”青鳞蛇妖发出绝望的嘶吼,“为什么妹妹也魔化了!”
“妹妹可是个温柔善良的妖,怎么能魔化呢?!”
林修剑指青蛇,“你妹妹吃人,在你眼中还是善良的!那这天下的妖都是好妖了!”
青蛇突然转身,将内丹朝断崖上抛来,“谁在上面,请保护好我妹妹的内丹,请带着它走!以后我会报答你们的!凡人!你也走吧!我来拦住我妹妹的尸身!”话音未落,白蛇的巨口已将青蛇整个吞下。
此时断崖上面。
内丹落在阿禾掌心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她的脑海。千年前,青鳞蛇妖与白蛇为守护苍生,自愿被封印在此。然而镇妖大阵年久失修,白蛇被魔气侵蚀,青鳞蛇妖则耗尽修为布下结界,等待有缘人破局,自己也被魔气侵蚀。方才的复活仪式,竟是她用命为代价,想净化白蛇体内的魔气。
“阿禾!快走!”阿照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碎,阿禾听得不是很清楚。
阿禾握紧内丹,驱魔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她咬破舌尖,将精血滴在铃上,喝道:“以血为引,万邪退散!”金光所到之处,黑气如冰雪消融。
林修趁机抛出缚妖索,却被白蛇一尾扫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鳞蛇妖竟从白蛇口中冲出,她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却仍死死抱住白蛇的七寸。
“动手!”她朝林修大喊。
阿禾将内丹高举过头顶,驱魔铃与内丹同时迸发强光。白蛇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魔气与气在半空相撞,形成巨大的旋涡。林修抓住机会,将毕生修为注入斩妖剑,剑光如银河倒悬,直取白蛇命门。
剧痛让白蛇疯狂扭动,青鳞蛇妖却始终没有松手。阿禾看着逐渐消散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原来青蛇早就知道复活可能失败,却依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
“再见了……”青鳞蛇妖的声音渐渐消散,她的身体化作点点青光,融入白蛇体内。白蛇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漫天星尘。内丹落在地上,恢复了最初的莹白。
风停了,血雾散去,天葬渊重归寂静。阿禾捡起内丹,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善恶一念,唯情永恒。”她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终于明白,这世间从没有绝对的善恶,有的只是为守护所付出的执念与牺牲。
林修收起破损的斩妖剑,神色复杂地看着阿禾手中的内丹:“此丹蕴含的力量太过危险,必须交给宗门妥善保管。”阿禾握紧内丹,摇头道:“这是她们姐妹的内丹合体吧,青蛇用命换来的,不该再被封印。”
她望向阿照,后者坚定地点点头。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三人身上。阿禾知道,这不是故事的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带着青鳞蛇妖与白蛇的内丹,他们将踏上寻找净化妖丹之法的旅程……
崖壁上,一缕青光闪过,似是故人最后的眷恋。阿禾将驱魔铃贴近胸口,那里还残留着青鳞蛇妖消散前的温度。风拂过她的发丝,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在诉说着,这世间所有的相遇与离别,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