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李枫绕道去了镇上的新华书店。父亲给的《初中数学竞赛全解》已经做了一半,他想看看有没有其他参考书。书店不大,但教辅区很齐全。李枫正专心比较两本竞赛题库,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枫?”
余洁站在文学区,手里拿着一本《泰戈尔诗选》。她今天换了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更加白皙。
“你也来买书?”余洁蹦跳着走过来,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摆动。
“嗯,找竞赛资料。”李枫指了指书架,“你怎么...”
“我每周都来。”余洁晃了晃手中的诗集,“我爸说读诗能培养气质,虽然我觉得很无聊。”她凑近看了看李枫手中的书,“哇,这么厚!你要全做完?”
李枫点点头:“尽量吧。”
余洁突然伸手拿过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定价:“太贵了!”她把书塞回李枫手里,“等我一下。”
没等李枫反应过来,余洁已经跑向收银台。几分钟后,她拿着一个纸袋回来:“给!”
李枫疑惑地接过纸袋,里面赫然是那本竞赛题库。
“这...我不能要...”
“就当投资!”余洁眼睛亮晶晶的,“等你拿了奖,请我吃冰淇淋就行!”
李枫的耳朵烧了起来。他小心地接过书,像是捧着什么珍宝:“谢谢...我一定会拿奖的。”
“这才对嘛!”余洁拍拍他的肩,“自信点!走,请你吃冰棍!”
两人并肩走出书店,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余洁买了两根红豆冰棍,递给李枫一根。冰棍很甜,红豆煮得软糯,咬在嘴里有沙沙的口感。
“其实...”李枫咬了一口冰棍,鼓起勇气问,“为什么帮我?”
余洁停下脚步,歪着头想了想:“因为你是对的啊。张鹏太过分了,仗着家里有钱就欺负人。”她顿了顿,“而且...我觉得你很特别。”
“特别?”李枫的心跳漏了一拍。
“嗯。”余洁咬了一口冰棍,“不像其他男生那么浮躁,很踏实,很...可靠。”
李枫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低头继续吃冰棍。但余洁的话像一粒种子,悄悄落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生根发芽。
走到岔路口,两人该分开了。余洁突然说:“对了,我跟我爸说了张鹏的事。”
“啊?”李枫一惊,“他怎么说?”
“他说会找张鹏爸爸谈谈。”余洁做了个鬼脸,“虽然我觉得没什么用。张鹏他爸可宠他了。”
李枫想起父亲的反应,突然觉得教师家庭也有好处——至少父亲理解学校里的这些事。
回到家,父亲正在厨房煮面条。这很罕见,平时都是母亲做饭。
“妈呢?”李枫放下书包。
“去市里听课了,明天才回来。”父亲搅动着锅里的面条,“今天怎么样?张鹏还找你麻烦吗?”
李枫摇摇头,把新买的书拿出来:“余洁送的。”
父亲挑了挑眉:“余洁?余院长的女儿?”
“嗯。”李枫简单讲了书店偶遇的事,省略了冰棍和那句“你很特别”。
父亲盛好面条,两人沉默地吃着。突然,父亲开口:“我初中时也被欺负过。”
李枫惊讶地抬头。父亲从不讲自己的往事,尤其是这种“不光彩”的事。
“因为我总是考第一,有几个同学不服气。”父亲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他们把我堵在厕所里,往我身上泼水。”
“然后呢?”李枫屏住呼吸。
“然后我参加了全县数学竞赛,拿了二等奖。”父亲喝了一口汤,“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找过我麻烦。”
李枫明白了父亲为什么支持他参加竞赛。这不只是一场比赛,更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一次赢得尊重的方式。
“竞赛题做得怎么样了?”父亲转移了话题。
“周老师说我的思路还不够灵活。”李枫老实回答。
“吃完饭我给你讲讲几种特殊解题技巧。”父亲起身收拾碗筷,“教师子女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晚上,李枫趴在书桌前,一边消化父亲讲的解题方法,一边在新买的竞赛题库上做标记。翻到扉页时,他发现一行小字:“给未来的冠军!加油!——余洁”旁边还画了个小笑脸。
李枫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迹。他把书小心地放进书包,然后翻开日记本,写下今天的事。最后,他在页面底部郑重地写下一句话:“我不只是教师子女,我是我自己。”
写完这句话,李枫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像是终于解开了一个长久束缚自己的枷锁。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梧桐树上,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