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九点，李枫站在自家门前，钥匙在手中转了三圈都没插进锁孔。客厅的灯光从窗帘缝隙透出来，他能听到电视新闻的声音。父亲一定在家等他。
深吸一口气，李枫终于打开了门。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回来了？”
“嗯。”李枫轻声应道，弯腰换拖鞋。
“明天我去县里给你办市一中的转学手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父亲翻了一页报纸，语气平常得像在问明天天气。
李枫的手指在书包带上收紧：“爸，我有事想跟您说。”
父亲这才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什么事？”
“我...”李枫的喉咙发紧，“我决定不去市一中了。”
报纸被猛地拍在茶几上。“你说什么？”父亲的声音骤然降温。
“我想继续在这里读完初中。”李枫强迫自己直视父亲的眼睛，“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父亲缓缓摘下眼镜，用衬衫下摆擦了擦镜片——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理由？”
“那里不适合我。”李枫尽量保持声音平稳，“竞争太激烈，学习节奏太快。我需要一个能让我...”
“放屁！”父亲突然暴喝一声，吓得李枫肩膀一抖，“全市多少学生挤破头想进市一中？你考上了却说不去？”
厨房的门开了，李枫的母亲探头出来：“怎么了？吵这么大声？”
“问你儿子！”父亲指着李枫，“他说他不想去市一中了！”
母亲惊讶地看向李枫：“小枫，这是真的吗？”
李枫点点头，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妈，我认真考虑过了。”
“你考虑个屁！”父亲猛地站起来，身高优势让他居高临下地瞪着李枫，“是不是因为那个叫林思雨的小姑娘？”
李枫的心跳漏了一拍：“您怎么知道她？”
“哼，你们班主任早跟我说了。”父亲冷笑，“说你最近心思不在学习上，整天跟个女生腻在一起。”
“陈老师她...“李枫握紧拳头，“她没有权利干涉我的私生活。”
“私生活？”父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一个初中生有什么私生活？你的任务就是学习！考高中，考大学！出人头地！”
母亲走过来拉住丈夫的手臂：“老李，冷静点，让孩子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好说的？”父亲甩开母亲的手，“他就是为了个小姑娘放弃大好前程！他都因为上次那个余家小姑娘失败过一次了，这次...是要气死我啊！”
李枫的胸口剧烈起伏：“爸，我不是为了任何人放弃。我只是...只是想选择适合自己的路。”
“适合？你懂什么是适合？”父亲讥讽地说，“市一中的师资、资源、升学率，哪样不比凤河中学强，而且他们学校是直接初升高，市一中可是全市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啊？”
“可是我不快乐！”李枫突然吼了出来，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在那里我会喘不过气来！听说那里面的学生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除了分数什么都不关心！”
父亲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快乐？你妈整天惯着你，把你惯坏了！快乐能当饭吃吗？等你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我看你还怎么快乐！”
“老李！”母亲打断他，“别这样说孩子。”
“那要怎么说？”父亲转向母亲，“你看看他，都被你宠成什么样了！一点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李枫看着母亲眼中闪动的泪光，心如刀绞。他深吸一口气：“爸，我不是吃不了苦。我只是...想要自己做一次决定。”
“做什么决定？”父亲冷笑，“决定怎么毁掉自己的前途？”
“不是这样的。”李枫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我在现在的学习成绩很好，老师都很看重我。而且...而且我和林思雨互相鼓励，一起学习，成绩都在进步。”
“哦？那小姑娘成绩很好？”父亲讥讽地问。
“年级前二十。”李枫骄傲地说。
这个回答似乎让父亲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又板起脸：“那又怎样？她能保证你考上清华北大吗？”
“爸！”李枫的声音带着恳求，“为什么一定要清华北大？为什么不能让我选择自己想去的学校？”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对你好！”父亲拍着茶几，“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母亲突然插话：“老李，也许...也许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你闭嘴！”父亲猛地转向母亲，“都是你！整天'小枫开心就好''别给孩子太大压力'，现在好了，他连市一中都不想去！”
李枫看着母亲缩了缩肩膀，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别这样跟妈说话！”
“怎么，我还不能说她了？”父亲怒极反笑，“这个家谁说了算？”
“家不是谁说了算的地方！“李枫的声音在发抖，“家应该是...应该是互相尊重的地方。”
“尊重？”父亲冷笑，“你一个小屁孩跟我谈尊重？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尊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