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镇的黑市在子时后才真正苏醒。
腐坏的酒气混着霉味从青石板缝里钻出来，叶无痕的青衫下摆扫过墙角的烂菜叶，在阴影里停住脚步。
那灰袍瘦子正蹲在破酒坛后数金票，鼠须随着嘴角抽搐抖动。
他怀里的淬毒短刃还没捂热，后颈突然贴上一片冰凉——是叶无痕的指尖，带着三分内力的寒意。
\"西域商人？\"叶无痕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铁，\"伍姑娘给你的金票，够买条命么？\"
瘦子的金票\"哗啦\"撒了一地。
他抬头时额头已沁出冷汗，正撞进叶无痕眼底的寒潭：\"爷...爷饶命！
小的就是个传信的，那灰袍是借的，真不知道他们是暗影的人！\"
叶无痕屈指一弹，三枚铜钱破空钉入瘦子脚边的青石板，震得他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伍姑娘被关在哪？\"
\"镇北三十里！
废弃的铁矿！\"瘦子抖得像筛糠，\"暗影的人说那矿洞通着地脉，关人最是稳妥...小的真就知道这么多！\"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半枚青铜方印，\"伍姑娘给过这个，说要是出了事，拿它找矿洞暗门！\"
叶无痕接过方印，指腹擦过斑驳纹路——和纸条背面的痕迹严丝合缝。
他松开瘦子的衣领，看对方连滚带爬消失在巷口，这才将方印收入怀中。
\"要我陪你去？\"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段清风倚着墙，腰间铁剑映着月光，酒葫芦在掌心转得呼呼生风。
这位武道盟的外门大弟子，此刻眉峰紧拧，眼底燃着一簇火。
叶无痕摇头：\"暗影敢动伍家，必然留了后手。
你守在镇外，若有大批高手来援...\"
\"明白。\"段清风拍了拍他肩膀，铁剑\"嗡\"地出鞘三寸，\"我这把剑，专砍截胡的。\"
镇北的风卷着铁锈味。
叶无痕站在铁矿外的断崖边，月光将山体切割成狰狞的轮廓。
他摸出青铜方印按在岩壁上，只听\"咔\"的轻响，半人高的暗门缓缓裂开，霉湿的寒气裹着血腥味涌出来。
矿洞内火把稀疏，影影绰绰能看见十余道黑影游走。
叶无痕贴着石壁屏息，永生系统的感知如蛛网般铺开——每个刺客的呼吸、脚步、甚至短刃上的毒香都清晰可辨。
他沿着系统提示的空隙移动，靴底几乎没沾到地面，直到转过第三道弯。
\"叮——\"
金属擦过石砖的轻响惊碎夜静。
叶无痕瞳孔微缩——脚边不知何时多了根细如发丝的银丝，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震颤。
\"来了！\"
黑暗中暴喝乍起。
数十道黑影如夜枭扑下，淬毒短刃泛着幽蓝光芒。
为首的刺客摘下面纱，左脸一道蜈蚣状疤痕从眉骨贯到下颌：\"叶无痕，你果然中了饵！
伍家那丫头早把你卖得干干净净——\"
\"聒噪。\"叶无痕反手抽出腰间竹笛，笛身轻震，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这是他用沉眠百年所得的寒铁竹芯特制的武器，此刻点向最近的刺客手腕。
竹笛过处，刺客短刃\"当\"地坠地。
叶无痕借势旋身，竹笛横扫，将两名刺客撞进狭窄的矿道。
矿道仅容两人并行，刺客们的围杀顿时乱了章法，短刃互相磕碰，倒有三人被同伴的武器划伤。
\"结阵！\"疤脸刺客嘶吼。
余下九人瞬间呈北斗状散开，短刃泛起暗红光芒——竟是用毒血祭过的\"七煞阵\"。
叶无痕眼中寒芒更盛。
他沉眠时曾遍阅古籍，早将天下阵法烂熟于心。
竹笛点地借力跃起，在矿道顶壁连踏数步，竟从阵眼上方直落而下。
竹笛尖端凝聚的内力如锥，精准刺入疤脸刺客的肩井穴。
\"说，伍明月在哪？\"叶无痕踩着疤脸的胸口，竹笛抵住他咽喉。
疤脸疼得冷汗直冒，却突然露出诡笑：\"在...在最里面的水牢。
不过等你到那——\"
话音未落，叶无痕竹笛微转，点中他的哑穴。
他扯下疤脸的蒙面黑巾，裹住对方的嘴，这才将人拖进暗处。
系统提示的危险程度在飙升，他必须争分夺秒。
水牢的霉味更重了。
叶无痕推开石门时，看见伍明月倚在石墙上，素白裙角浸透污水。
她的手腕脚腕缠着暗纹锁链，额间印着幽蓝符文——那是暗影的\"锁魂禁\"，中者无法动用半分内力。
\"无痕...\"伍明月抬头，眼尾青肿，声音却轻得像片云，\"别管我，快走...\"
叶无痕的手指抚过她腕间锁链。
系统突然传来提示：\"检测到地脉能量，建议融合'破禁指'。\"他闭目瞬息，再睁眼时指尖泛起淡金色光芒——这是他沉眠五十年悟得的武技，专破世间禁制。
锁链\"咔嚓\"断裂的瞬间，矿洞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道黑影如利箭射来，带起的风将叶无痕的青衫猎猎掀起。
来者面容阴鸷，手持双股青铜刺，刺尖滴着墨绿色毒液：\"暗影右使，见过叶公子。\"
\"宗师境？\"叶无痕瞳孔微缩。
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翻涌的内力，比之前所有刺客加起来还强三分。
\"知道就好。\"右使阴笑，双刺交错划出半圆，\"伍家那丫头坏我大事，你也得给她垫背。\"
青铜刺带起的破空声几乎撕裂耳膜。
叶无痕抱着伍明月旋身避开，竹笛点向对方肋下。
右使不闪不避，双刺直取他咽喉——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好狠的路子。\"叶无痕咬牙，左手扣住伍明月后颈，将她甩向身后的石柱。
他自己则后仰如弓，竹笛横在胸前。\"当\"的一声，双刺扎进竹笛，竟将那寒铁竹芯刺出两个凹痕。
右使趁机欺身，膝盖顶向叶无痕小腹。
叶无痕借势翻身，竹笛在石墙上一撑，整个人如鹞子翻身跃上洞顶。
他望着下方密布的地脉水晶——那些紫黑色的晶体正随着打斗嗡嗡震颤，突然福至心灵。
\"去！\"叶无痕竹笛连点，数道内力击在最近的水晶上。
紫黑光芒暴闪，地脉能量如乱箭四射。
右使被能量余波扫中，身形一顿。
叶无痕抓住机会俯冲而下，竹笛如游龙贯入对方肩窝。
\"说，你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叶无痕压着右使的手腕，竹笛再进三分。
右使疼得浑身发抖，却突然咧嘴笑了：\"等你出了这矿洞...自然知道。\"
话音未落，矿洞深处传来剧烈的震动。
叶无痕抱起昏迷的伍明月冲向暗门，身后传来右使的嘶喊：\"叶无痕！
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一世么？\"
暗门外的月光有些刺眼。
叶无痕站在断崖边，突然感觉到山巅有视线落下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云雾中隐约立着道身影，轮廓似鹰，嘴角挂着冷笑。
\"是谁？\"叶无痕低喝，抱着伍明月的手紧了紧。
山风卷着云雾涌来，那道身影已消失不见。
但叶无痕知道，这双眼睛不会轻易放过他——就像暗影的网，才刚刚收紧。
他低头看向怀中人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
永生系统的提示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危险等级提升，建议沉眠加速修炼。\"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选择沉睡。
\"这次，我偏要醒着。\"叶无痕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声音轻得像句誓言，\"谁要动她，就先踏过我的骨头。\"
山脚下，段清风的铁剑正劈开最后一波来援的刺客。
他望着崖顶的身影，突然握紧了酒葫芦——那抹青衫，似乎比往日更挺拔了几分。
而在千里外的暗影总坛，檀香缭绕的密室里，一道玄色身影将茶盏重重按在案上。
茶汁溅在羊皮地图上，正好浸在暮云镇的位置。
\"叶无痕...倒是比传闻中难啃。\"玄色身影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不过没关系。
等那丫头醒了，他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
窗外，乌鸦的叫声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