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卿跟在南姿身后跪下,贺穗也有模有样的学,小孩子皮肤嫩,土地松软也难免有些茬子。
小家伙嘶的一声:“妈妈, 扎。”
南姿把她抱进怀里,抵着她的额头,带着哭腔,指了指墓碑:“这是太姥爷。”
“太太,太脑爷。”贺穗几个字连起来说还是比较勉强,翘着舌头不太真切的叫了一句。
南姿烧了纸钱磕了头,和贺文卿给坟前坟后的杂草清了清,把贺穗放在贺文卿的背上就要过河走。
贺文卿哎了一声,把她手腕拽住,脚步就定住不动了,嘴巴抿着盯着她。
南姿茫然:“???”
贺文卿:“你没跟爷爷奶奶介绍我。”
南姿回头看了眼墓碑:“爷爷 奶奶都投胎了,再说了,你跟我来,他们肯定知道啊。”
贺文卿脚下不动:“那不一样。”
南姿重又跪回去,顺道拉下贺文卿:“爷爷奶奶,这是我的丈夫,贺文卿,是个企业家,做生意的,对我很好,我今天带他来给你们见见。”
贺文卿心满意足了,砰砰砰又磕了三个响头:“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会对南南好的。”
三人回去的路上,贺穗迈着小步伐时不时拽两把路边新发芽的小草,南姿有些闷闷不乐的缓了步子跟在她后面。
贺文卿沉浸在我丈夫中不可自拔,一路傻笑。
快到外公家时,南姿从车里把两人的孝服拿出来穿上,实在看不过去了,拍了拍他的脸:“你傻笑一路了,该不是撞见什么了?”
贺文卿捏住她的手:“不是,就是,你说我是你丈夫,还是第一次,有点不习惯。”
南姿收回手哦了一声:“那我以后不说了。”
“不不。”贺文卿忙打断,“多说,我喜欢。”
南姿睨他一眼:“那叫老公呢?“
贺文卿笑的嘴合不拢,揽过她在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喜欢的没边了。”
贺穗被南伊带走了,南姿在贺文卿小腿上踢了一脚:“注意点。”
她低头扣扣子:“刚才不是不给爷爷奶奶介绍你,我们这边的习俗,不办婚礼不能随便拜,我本来想着,办婚礼前,带你回来一趟。”
贺文卿心头一松,他刚才差点以为南姿回去要休夫,原来是习俗。
便笑眯眯的嗯了一声。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风水先生才来,众人合力把外公抬入棺,几个儿女哭成一团。
自南姿回来开始,外公一直是麻纸覆面,这是第一次见他的遗容,南姿看了很久很久。
脸很瘦削,青灰色的,嘴巴半张着的,先生给他放了一个小银元宝,又用热毛巾敷了敷。
折腾了大半天,还是合上了。
老人穿的寿衣,上下严实,南姿盯着那张脸,克制住想碰碰的冲动,眼泪从眼眶涌出来。
周围的人把她往后推了推,贺文卿一把护住,那眼神冷到极点,那人见贺文卿凶悍,磕磕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亲人的眼泪不要滴在老人身上,这样他走不了。
农村丧事办的简单,棺椁里放的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一些老人生前喜欢的东西,再放了几身新衣服,剩下的空隙要用卷纸塞得严丝合缝。
刘茵刘霞几个在最后合棺的时候扒着棺材哭的好不凄惨,让人惊讶的是舅舅,居然哭的晕过去了。
南姿混迹过娱乐圈,都看不出他的感情真假。
外面有人跟着抹眼泪,说舅舅孝顺,南姿听了想笑,讽刺地笑。
看吧,有些人双手一甩什么也不管,老人临了临了,那人几滴眼泪贤名就出来了。
哭棺是S市的丧葬风俗,逝者入馆需要子女痛哭,后面还要专门两个人搀扶,拉着他们离开棺椁,让棺材盖顺利合上。
搀扶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小辈,但是南姿没动,见众人抬盖合棺就自顾自出去了。
外婆门口的小溪边这会儿有点凉意,南姿感受不到,不过手倒是变得僵硬,贺文卿跟着她出来,见她坐在河边哭,递了包纸巾便不再说话了。
坐在她旁边的石头上,肩膀往她身边靠了靠。
南姿哭的时候不出声,只是抬头瓮声瓮气地问他:“结束了?”
贺文卿抬手用纸巾给她沾眼泪,回来这两天她照常和他打闹,待人接物,有说有笑。
他总忧心会憋出什么毛病,现在看见她哭一场,放心多了。
“结束了,后面还有什么仪式吗?”
南姿接过纸巾自己随意蹭了蹭,被贺文卿一把夺下:“轻点,眼睛都红了。”
南姿皮肤本来就白嫩,在R城定居后更是养的精致,皮肤上轻使点劲儿都红,这会儿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贺文卿心疼的不得了。
“没事。”南姿往他肩上一靠,“晚上九点,行了三跪九叩礼就完了,明天咱们回吧。”
贺文卿惊诧:“这么早?”
南姿轻叹:“外婆还在,后面的赡养问题估计要闹一场,咱们早早走,不淌这趟混水。”
“要不,咱们把外婆接走吧?”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南姿对外婆的感情,外婆对南姿的疼爱,说怕句不好听的,不知道外婆还能有多少时间,毕竟年岁在那里。
要是接去R城,陪她走完最后的时间,南姿也不会有遗憾了。
可南姿却拒绝了,她有些强颜欢笑,捏住贺文卿的脸颊往两边拉:“他们不会同意的,毕竟我只是个外孙女儿。”
“二姨和舅妈闹的那一场,整个村子都传遍了,舅舅要是再让外婆跟我走,那他的名声岂不是烂透了,舅舅最爱面子。”
贺文卿有些糊涂:“那外婆的赡养,有什么争议?舅舅应该会带外婆走啊。”
南姿嗤笑,“你真傻假傻啊?外婆只会被他当成累赘,最多第一年时常会来转转,后面是生是死,就看命咯。”
“那。”
南姿又接着说道:“放心吧,有我妈和小姨,还有二姨。不会让外婆跟着舅舅的。”
南姿的预感果然是对的,当天晚上行完三跪九叩礼,舅舅就召集了众人在大厅商议家里后面的事宜。
连贺穗都被带来了。
南姿有些烦,抱了贺穗就要走:“舅舅,我是外孙女儿,还是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掺和了,你们开吧。”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说一下,外公那些存款问题啊,早就说过了,不是说谁赡养外婆就给谁的,这些钱指定只能给到外婆手里当她的花销,还有什么医疗费用啊什么的。”
“舅舅舅妈你们也知道,外婆身体情况特殊,这钱怕她拿不住,被有心的人哄骗去,所以我外公早早就交给我了,我按月给外婆。”
“行了,就这些,我带孩子去睡了,你们谈吧。就看你们谁有孝心接外婆去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