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舟舟便已经将烧好的热水端过来了。
晏鹤清缓缓地站起身来,顺势开口吩咐下去。
“你替伯母擦一下身子,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我去煎药,待伯母醒过来将汤药服用后,你便跟着我一起从这里离开。”
亲耳听见晏鹤清说出的这番话,舟舟还愣了愣神。
“离开这?去哪里啊?”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这是舟舟和舟母的家,让她们直截了当地从这里离开,也确实让舟舟难以接受。
“这里并不适合伯母养病。”
回想起如今的状况,晏鹤清沉了口气,还是选择直接揭露如今的局势和处境。
“你们这周遭的乡里乡亲对你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们时不时地谈论起你从前的事情,对伯母的病情恢复,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与其继续留在这里,倒不如换一个陌生的地方。”
“也更利于养病。”
这只是其中之一。
真正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这房内没有能透气的窗子,若舟母长期以往地在这种密闭的环境下养病,只会让她所患的这种肺痨之症愈加严重。
越是肺痨,便越是需要透气。
这才是真正的对症下药。
了解到晏鹤清提出的这种情况,舟舟心中纠结万分,她不由得紧紧地攥着拳头,也不知如何抉择。
这种事,她无非是想要同舟母好好商量一番。
可舟母至今都没有清醒的迹象,舟舟也生怕自己随意做出了决断后,会影响舟母的心情。
瞧着舟舟欲言又止的模样,晏鹤清缓缓地舒了口气。
她还是主动强调着:“这样会有助于伯母的病情恢复,你也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
不等舟舟回应,躺在床榻上的舟母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先是轻咳一声,最终还是顺着晏鹤清的话说下去。
“有劳晏姑娘了。”
“接下来便依照晏姑娘说的去做吧。”
若是能够有一线生机的话,舟母自然期盼着自己将来能够亲眼看着舟舟过上更好的日子。
何况晏鹤清也说了,有的治。
她也断然不会拖后腿。
最终舟舟也跟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劝说了舟舟转变主意,晏鹤清舒了口气,便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药材前往堂前,亲自替舟母熬煮汤药。
一个时辰后,晏鹤清端着煮好的汤药走出去。
舟舟已经将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如今之际,舟母的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伯母,您将汤药喝了吧。”
“我稍后去请马车。”
请马车?
亲耳听到这种说辞,舟舟和舟母二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
她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晏鹤清会如此大手笔。
舟舟只觉得她亏欠晏鹤清太多。
“我们这有牛车,若不然……”
不等舟母把话说完,晏鹤清便轻轻地摇摇头:“伯母如今的身子骨极其虚弱,经不起颠簸,我还是得去请马车。”
“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来之前,晏鹤清便已经提前打过招呼。
故此,得知如今的状况,那车夫便驾着马车而来。
晏鹤清带着舟舟和舟母往自家院子走的时候,丝毫都没有将这二位视作是累赘。
实际上,晏鹤清是将现在的舟舟,当作了从前的自己。
上一世,晏鹤清不仅仅是胆子懦弱,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最终也只能亲眼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因开膛破肚失血过多而亡。
那时候的晏鹤清,心中既是痛恨,又是愤慨。
可晏鹤清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替母亲报仇。
最终只得郁郁而终。
现如今的舟舟,与她像极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知晓舟舟的母亲病重,晏鹤清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也盼着能够让舟母尽快痊愈。
抵达宅院后,晏鹤清将最好的西园留给了舟舟和舟母。
看着舟母安然无恙的睡下后,晏鹤清和舟舟便缓缓地从卧房之中退出来。
回想起如今的境况,舟舟不由得抿了抿唇。
她的神色愈加凝重起来,还是忍不住提起了晏鹤清忙前顾后帮了这么多忙的事情。
“晏小姐,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现如今也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你道谢的。”
“我……”
不等舟舟把话说完,晏鹤清便是轻轻地摇摇头。
“你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她从容不迫地开口,简单告知。
“就像是你从前说的那般,只要是为了救自己的母亲,做什么都是值当的。”
“我之所以愿意帮忙,也是因为你从前的那些话。”
舟舟曾经有恩于她。
晏鹤清又是一个极其重情义的人,她断然不可能会对这种事情袖手旁观的。
做这些事情,也能让她无愧于心。
“您先前救了我,现如今又救了我阿娘,您的这份恩情让我属实是难忘……”
“晏小姐,将来不管是做牛做马,我都会竭尽可能地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做牛做马?
晏鹤清倒是完全不需要。
可想起阿娘的境况,晏鹤清微微抿了抿唇,还是先入为主地开口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待我将阿娘接回来,日后你便留在我阿娘身边照顾。”
隐约之间,晏鹤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
她低低地咳嗽一下,特意强调。
“当然,我也不会少了你的月俸。”
“一个月五两银子,可好?”
见舟舟迟迟都没有应答的意思,晏鹤清不禁迟疑片刻,她确实不知道舟舟从前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她也不知晓寻常人家的丫鬟是多少月俸。
正当晏鹤清以为自己给少了,正准备再加一点的时候,却听舟舟直截了当地回应着。
“我不需要月俸,晏小姐,你能够收留我们母女二人,我已经是没齿难忘。”
“我怎么能要你的银两?”
“再者是说,您今日拿去给我阿娘的熬制汤药的药材,我也曾经见过,那药材已经是价值不菲了,我实在不能再要您的银两。”
舟舟连续不断地说了很多话,眼底尽是感激不已。
她是真心实意地愿意追随晏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