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秀才毫不在意这些不友善的目光,只是抬眼望向城楼。只见蒙古各部攻势愈发凶猛,而城上的守军似乎已力不从心。
意识到事态严重,他急切地注视众人,傲慢地说:
\"你们这么多人,号称十几万,怎么就搞成这样?那些外族快打进来了!你们这群废物,十几万人都守不住一座大同城?\"
这两句话一出口,现场气氛更加诡异。所有人面露古怪之色,却没有生气,只是感到无奈。就连农夫也疑惑,这书生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
若普通百姓真能对付外族军队,北方早已太平。中原王朝即便衰弱时也有几千万人口……
农夫虽气愤,却被旁人拉住,示意不要惹事。其他人反应更淡漠,只觉此人行为可笑,心情毫无波动。平时或许会与他争论几句,但现在生死攸关,谁还有闲情?
在秀才看来,众人的沉默是消极怠战的表现。他怒喝道:\"别装听不见!大同若失守,我绝不轻饶!\"
破城之后,大家都将陷入困境,又有谁会在意他是否安然无恙?
况且,大同能否守住,跟他有何干系?
他那副仿佛全世界都亏欠他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人忍不住出声质问刚刚提到的那个农夫。
“你认识这位秀才?”
农夫摇头道:“不认得,我只是一介草民,怎会结识文人雅士?”
话音刚落,目光便带上几分轻蔑。
“我不过是偶然撞见他罢了。”
为确保更多人听到,他特意提高了几分音量。
当察觉周围有不少人向“八八三”投来探寻的目光时,农夫继续说道:
“那时,我刚从都指挥使司领取兵器,正要赶往北门与众人一同守城。恰好见到这位秀才躲在小巷里,似经历过什么可怕之事。我是个粗人,不知如何安慰,便问他为何发呆。谁知,他竟无缘无故对我破口大骂。”
“我是粗人,不懂规矩,一时冲动便回骂了几句,并非真骂,只是说他胆小,不敢与**抗争。你们猜他反应如何?那秀才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立刻暴怒。”
“呵,指着我就骂开了,说他的性命珍贵,与我们的贱命不同,岂能轻易赴死……”
说到这里,农夫停了下来。
原本对书生毫不关心的百姓,此刻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虽无人开口,但那些眼神却比恶语更为刺骨,让书生浑身不适。
他愤然指着他道:“你这**,怎敢如此放肆?”
农夫冷笑一声:“怎么,做了还不许承认?”
“你你你……”
书生气得脸色发青,一时竟说不出话。
内心虽瞧不起这些平民,但他也重视名声。
如今被这农夫搅乱,他在大同还能有什么好名声?
怎能不恼?
就在此时,一位老者叹息道:
“都别争了,这时候还有闲心争吵?这般精力不如用来对付**吧。”
农夫叹道:“实不相瞒,家父及几位叔伯皆亡于抗元战场,所以我此生最痛恨的就是**,其次便是像他这样在国难当头仍胆怯偷生之人。”
“我贪生怕死?你这**,怎敢污蔑我的清白?”
读书人哪一个好面子?
书生听闻农夫之言,顿时勃然大怒。
双方气氛骤然紧张。
这时,老翁出面调解。
他对书生说:“公子,如今国难当头,何必为小事争执?他若惧战,你拿起武器,稍后与我们一起守城,谁还会说他胆怯?清者自清。”
老翁说话间,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走到近前。
他从腰间取出一柄剑,目光真诚地对书生说道:“先生,这是我父亲的剑,昨日父亲被杀害,我想复仇,所以带着它来到城门。能杀一个敌人便足矣,即便牺牲,也不会有遗憾。”
“但我认为,先生用此剑更有价值,因此愿意将剑赠予您,我自己只需一把菜刀即可。”
少年的出现让周围的大人们无不心生怜惜,守军们也纷纷低下了头。
老翁慈爱地摸了摸少年的头,又对书生说道:“剑乃君子之器,持剑杀敌,既可雪耻,亦无人会轻视于你。”
农夫也拍着胸膛保证:“如果你愿与我们一同守城,我立刻下跪向你赔罪,绝无反悔!”
四周,越来越多的百姓投来目光。
当书生与少年对视时,内心泛起惭愧之情,想要伸手接过那把剑。
然而,此时一块巨石被抛石机击中城楼,碎石四溅。
书生惊恐万分,先前的愧疚之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死亡的畏惧。
他猛地推开少年,大声喊道:“休要胡闹!我乃读书人,怎能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共守城池?我的性命远比你们珍贵!你们必须守住城门,否则我定不会饶恕!”
老翁叹息一声,缓缓说道:“生死不过是常事,何必如此执着?”
老人阅历丰富,一眼便看清书生的真实想法。
但书生显然并不领情,反而斥责道:“你这老朽,连秀才都不如,有何资格教训我?滚开!”
老翁并未动怒,而是耐心劝导。
\"公子,执此剑吧!若大同城破,你又怎能幸免?既难逃一死,何不壮烈赴死,而非苟且偷生?\"
\"荒谬!\"书生宽大的衣袍下,双腿微微颤抖。
然而,他强作镇定地说:\"吾辈文士,岂可与汝等同流?若我不反抗,即便敌军入城,亦不会伤我。若遇知音赏识,兴许还能重用于我。\"
书生话至此处,老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身融入人群,仅留一句:\"公子自行珍重。\"
书生毫不在意,伸手欲取男孩手中之剑。虽无意搏杀,持剑却更显身份。
男孩却啐了一口唾沫,一脸厌恶,随即转身离去。
\"竖子无礼!\"书生气急败坏,欲动手。
却被农夫拦住去路:\"退开!\"
书生呵斥,农夫却纹丝不动。
书生气愤至极,环顾四周,众人都怒目相向,只得缩颈低头,狼狈退后几步。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已抵达大同城郊。
城楼上将士清晰可见那身影。
无疑,天际飞翔者正是李武。
昨晚他命朱高炽备好铁剑送至大同,清武即刻出发。
见到铁剑后,他施展\"剑术\"地煞法术,以元神操控十万铁剑环绕身旁。
随后直奔大同。
\"那是李先生!\"
\"国师驾到!\"
\"我军有救了!\"
李武现身,城前明军欢声雷动。
城下,一直专注攻城的蒙古联军此刻也察觉到了御空而来的李武。蒙古诸部,大同城外军帐内,坤帖木儿正大快朵颐烤羊肉,间或饮上一口烈酒。
他并非不关心战事,而是认为无需操心。
他刚在前线督战一阵,如今战况已心中有数,绝无变故。
一个时辰内,他们便能拿下大同!
“这些可恶的汉人,竟然这么顽强,待破城后将他们赶尽杀绝,赏赐三军,也好震慑敌胆!”
坤帖木儿咬了一口羊腿,随手扔掉骨头,恶狠狠地说。
畏兀儿附和笑道:“没错,给汉人点颜色看看,让他们再不敢小觑咱们!”
坤帖木儿眼睛一亮,提议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个赌如何?”
“哦?”畏兀儿来了兴趣,“赌什么?”
坤帖木儿笑着说:“就赌破城后谁能斩杀更多汉人。”
畏兀儿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就比这个!”
就在众人嬉笑间,一名士兵突然闯入。
坤帖木儿目光一凝,急问:“可是攻下大同了?”
士兵摇摇头:“不是,是马哈木率部撤退了,据探子回报,他们走得极为仓促,仿佛狼狈而逃,连部分辎重都未带走,遗留在营地中。”
坤帖木儿先是愣住,随后皱眉道:“马哈木那家伙,难道真被朱棣吓破胆了?”
他嘴上嘲讽马哈木,心中却并不认同。马哈木所顾虑之事,例如那个李武,他也隐隐担忧。只是碍于政治考量,未曾表露。此刻听到消息,他心中竟莫名浮起一丝不安。莫非对方掌握了他未知的情报?
正在思索之际,又一名士兵急匆匆冲进营帐。
坤帖木儿心头一紧,再次追问:“是否已攻破大同?”
士兵神情慌乱地摇头:“大汗,不好了!明国师李武来了!”
此话一出,坤帖木儿的心猛然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士兵结结巴巴地说:“只、他一人,但身后跟随着无数飞剑……”
闻言,坤帖木儿和畏兀儿都变了脸色,急忙奔出军营。
果然,天空中赫然出现了李武的身影,凌空而来,直逼大同城!
……
“总算是到了……”
李武低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大同城墙上堆积如山的**之上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看向城外,沉声说道:“今日,休想有人逃脱!”声音刚落,他迈开一步,身形已稳立于城墙之上。
当他携着漫天飞剑显现时,原本攻势猛烈的蒙古诸部士兵立刻溃退,城墙上的明军也因此获得喘息之机。众人怔怔望着身披黑衣、宛如天神降临的李武,面露惊愕,甚至有人怀疑这是梦境,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待李武站定城墙,一名守军率先跪下高呼:“见过李先生!”其他士兵随之跪拜,齐声呐喊震彻云霄,将所有人拉回现实。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李武传说中的神迹终于显现,明军彻底相信了流传已久的神话。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大同得救了!
李武温声笑道:“诸位,请起身。”随后拱手一拜,诚恳道:“李某代城中百姓谢过诸位两日来的浴血坚守。”他又承诺,“自今日起,再无一个无辜百姓受难,亦不会有奸佞之人踏入大明疆域半步。”
再次行礼后,他转身缓步登至城楼高处,俯视慌忙撤退的敌人,抬手做剑指之势,轻轻一挥。
刹那间,浓烈杀气笼罩全城。他身后十万柄铁剑仿佛活物般齐齐疾射而出,速度极快,留下重重残影。剑阵应声**,化作漫天星点,直奔目标而去。
在大同城的天空之上,
一张密不透风的铁网横亘其间,
遮蔽了整个城市的日光。
红日余晖映照下,网中泛起阵阵森冷的寒光,
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这是地煞法术“剑术”释放出的纯粹杀意。
即便城楼上未被李武特意针对的明军将士,
此刻也被这气势所震慑,
心跳如鼓,双腿战栗,
从心底涌起难以抑制的惧意。
“这就是李先生的力量吗?之前我还质疑燕军对他的吹嘘……”
“我也一样!如今亲眼见到,才知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难怪朱允炆不是当今陛下的对手,有李先生辅佐,谁又能敌?”
士兵们回过神后,
不顾疲累,纷纷挤到城边俯瞰,
心中畅快无比。
与此同时,
蒙古诸部内,
“李武的传闻果然无虚!”
坤帖木儿凝视天际剑阵,满心惊恐。
“怪不得马哈**促离去,他必定早已知晓李武的能耐!”
坤帖木儿心中怒火难平,
却无处宣泄,
毕竟当初是他们执意留下的,
如今悔之晚矣。
“大汗,是否撤军?”
身旁副将焦急请示。
坤帖木儿紧咬牙关,
满是不甘。
他沉思片刻,沉重开口:
“绝不可撤兵!”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畏兀儿首领急道:
“再不逃,更待何时?莫非你要送命?”
他望向城上的李武,心生畏惧,
随即说道:“这般操控飞剑的手段前所未闻,若他驱使飞剑攻伐,我们岂有胜算?”
坤帖木儿严肃回应:
“李武此次独身而来,应因朱棣南征未能分身,日后之事,他绝不会单独露面。”
畏兀儿首领闻言,脸色骤变,沉默不语。
坤帖木儿冷笑一声:“凭我们这点力量,面对李武那诡异法术与数十万大军,不过是以卵击石。唯一出路,就是趁他孤身一人时将其除去,否则早晚沦为四处逃窜的败寇。”
首领迟疑片刻,最终点头赞同。
“好,我依你行事。”
坤帖木儿目光灼灼,盯着城头的李武。恐惧中夹杂着野心,他知道,这不仅是为避免末路,更是权势**使然。若能击杀李武,他在蒙古诸部的地位必将无与伦比,甚至有望一统诸部。
“杀!”
一声令下,蒙古兵潮涌而上,意图攻破大同,取李武首级。
李武冷笑,低声喝道:“斩!”
话音未落,漫天飞剑如电光穿梭,自四方齐至。眨眼之间,已有数百敌军头颅落地,鲜血染红大地。城楼上将士欢腾,无不称颂李武神威。
有人低语:“李先生莫不是天上仙人?”
“定是如此,世间哪有人能做到这般境界。”
“我大明得此高人,何其有幸。”
城楼上,若忽略那些堆积如山的**,此刻氛围颇为融洽。
城楼下则是另一幅景象。
李武的飞剑每划过一次,便带走一条性命。
他们还未抵达大同城下,就已经折损数千人。
士气瞬间崩塌。
大营中,坤帖木儿神情阴沉。
他注视着城楼上镇定自若的李武,先前的狂热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对方仅一人,却完全无法抗衡。
这不是战争,而是**,一面倒的**!
“李武还是人吗?”他声音微颤。
副将也满是惧意,喃喃道:“大汗,冲锋的人怎么少了?”
坤帖木儿一惊,随即注意到进攻人数远不及预期。
还没反应过来,副将又问:“畏兀儿等部首领何在?”
坤帖木儿浑身一震,脸色难看至极,怒骂道:“该死!那些**肯定是打算撤退,想把我当诱饵引开李武!”
刚才这些人还附和他的计划,要击杀孤身的李武。
实则心中早已放弃战斗。
全被**了。
“大汗,我们现在怎么办?”副将急切询问。
坤帖木儿虽不甘,却只能下令撤退。
另一边,城内守军和百姓不知外界战况。
只知蒙古各部忽然撤离。
不少人猜测是朱棣援军赶到。
不明**却仍欣喜若狂。
劫后余生的喜悦弥漫开来。
这时,身穿黑袍的李武几个起落,轻巧落地。
城下众人未见其操控飞剑,一时未能认出。
待看清来者,皆是一脸茫然。
李武环视众人一眼,果断下令。
蒙古诸部阵脚溃散,军心动摇,无需再固守此城,速开城门迎击敌军,将其彻底歼灭!
李武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此次他不惜动用所有可用之法,誓将蒙古诸部之人尽数留于大明境内。
其余将士虽未认出李武,但见他自城楼上而来,不敢轻忽。有人恭谨问道:“这位大人是?”
话音未落,先前藏匿于人群中的书生突然挺身而出,怒指身着黑袍的李武,斥责道:“大胆道人竟敢妄传军令,开城迎敌?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吗?城外有数十万敌军,一旦失守,你担得起责任?城破之时,你又如何自保?不准开城!”书生贸然出声,李武略作打量,眉间微蹙。一旁欲代为答话的士兵也被惊到,心中暗忖:此人虽不识黑袍者,但从城楼上自如而下,还敢发号施令,定非凡品。否则在战时越级假传军令,可是杀头重罪,谁敢戏弄?
岂料书生不仅出言无礼,更当众呵斥,胆子实在不小。
“你莫要妨碍道长行事,请退至一旁。”士兵忍住怒意提醒道。他们未目睹飞剑御敌之景,仅以为李武是普通道士,地位非同寻常而已。
书生听后不但未收敛,反觉**,怒目相向:“你不过是个守门卒,竟敢对我这般说话?”
士兵憋闷难言,却又忌惮对方身份,不敢放肆。古时文人地位尊崇,岂可轻易得罪?
“你太过不知轻重!援军已在城外,若此刻不开城出击,坐视援军独力抗敌,情何以堪?”身旁农夫亦愤慨不已,忍不住质问。
书生听后微微一怔,随即不屑地道:“我们这点人马,出了城又能有何作为?白白送命罢了,倒不如安心守城。”
农夫闻言立刻怒斥:“胆小鬼!分明是你怕开门后自己难逃一劫!”
书生脸色瞬间涨红,愤愤反驳:“读书人的担当岂能算作贪生怕死?我能为大明效力之处多着呢!若是我身故,实乃朝廷之失!”
农夫冷笑道:“行了,别自吹自擂了。就你这样只会吟诗弄文的书呆子,分明是大明的累赘!”
书生闻言怒不可遏,还未发作,却听见李武淡然开口:“此人是谁?难道是城中的官员?”
士兵一时语塞,他并不认识这位书生。书生却骄傲地答道:“大同城的官员?我才不屑呢!此地怎能留得住我?”接着又扬言,“待**后登第,定要去南京那样的繁华之地做官!”
李武轻声问道:“你不过是个无功名的普通人吧?”书生闻言皱眉冷哼:“怎可如此说?我是洪武年间的秀才,怎可与平民同日而语?”
士兵闻言心中不悦,心想区区一个秀才竟多管闲事,又怎敢干扰军务?但他碍于身份,不便直言。
书生再次强调:“无论如何,绝不能开门!”
李武听罢陷入沉思,本以为此人身份不凡,没想到只是个秀才,竟敢干预军务,实在令人费解。他略带讽刺地说:“洪武年间的秀才?如今已是永乐年间,多年未中,恐怕与功名无缘了。”
农夫拍掌附和:“道长说得对!这人也就敢在百姓面前装腔作势,一旦遇到官员,必定卑躬屈膝。”
书生再度涨红了脸,怒意难掩。
辩解道:
“读书人间的情谊,怎能称作卑躬屈膝?”
随即怒视李武,大声喝道:“你这道士,我必会考取功名!即便如今尚未中举,也不是你能轻视之辈!”
李武注视着书生愤怒的表情,只觉厌烦至极,懒得回应。
挥手说道:“你不过是个秀才,军中事务与你何干?速速退下。”
那秀才怒不可遏:
“怎会无关?若听信你的胡言乱语打开城门,出了差错谁担责?”
李武眉头紧锁,冷声道:
“不过一介秀才,竟敢如此狂妄,若真中举了,岂不是要欺压百姓?”
“太祖驾崩未久,大明的读书人就开始这般做作了,难怪东林党之事会发生。看来解决蒙古诸部后,也该整顿整顿这大明朝廷了。”